確定你不是病急亂投醫?
阿Paul跟我說,國家地理登過一期你的越南行,有12P哦,難道他會騙我?
那邊的蕭大俠沉默了片刻,才發來一張愁眉苦臉的表情:低調,低調點兒。
秋晨終於久違地微笑了一下。
對話方塊裡很快彈出另外一句話:話說回來,你最喜歡哪張照片?
鐵軌邊上的老爺爺。
為什麼?
淡泊,安寧,平靜。
那邊又沉默了。
秋晨等了半天,也不見他的回覆,剛要問他是不是掉線了,他回了一句話:很久沒人這麼說到我的心坎裡了。
是在說,她是他的知音嗎?
一個下午,秋晨都在跟這位剛剛認識的武林高手聊天,談他的照片,談最近熱門的旅行勝地,談不同的攝影風格,談得熱火朝天,風生水起。
其實平時話並不多的她,在網上是個很健談很放得開的人。她覺得自己好像有許許多多層的面具。工作時戴上一層,顯得和善可親些,在老闆面前再戴上一層,顯得乖巧上進,網上再戴上一層,嬉笑怒罵,無所顧忌,只有一個人獨處時,才會層層卸下的偽裝,回到那個脆弱痛苦的自己。
所以他的出現,剛剛好好把她從一個人沉溺在回憶的泥沼里拉出來。傍晚的時候,他中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該吃晚飯了。
秋晨抬頭看看天色,竟然已經暮色西斜。
嗯。你去吃飯吧。
你呢?
我不吃晚飯的,一般吃點兒水果和酸奶就可以了。
那邊飛快地傳來一個驚詫的表情:那怎麼行?再忙也要好好吃飯啊,年紀輕輕的把胃餓壞了怎麼辦?等年紀大了後悔都來不及。
秋晨還沒來得及訝異,一直表現得非常溫和從容的蕭遠山,怎麼會忽然一下變身成囉唆的祥林嫂,他便又緊接著發來一句:聽話。
以前她耍賴發小姐脾氣的時候,有人也會這樣無奈地揉揉她的頭髮,嘆息著說一句,聽話。這樣簡單隨便的兩個字,卻再也求之不得,都化成記憶裡綿綿細針,扎得她渾身滿是細細麻麻的血洞。她對著這兩個幾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發過來的字眼,全身僵硬到無法動彈。而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唐突,見秋晨不再有反應,也不再說話,只是頭像一直是線上的綠色。
秋晨對著螢幕,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麼。遲疑半晌,還是笑嘻嘻地回答:好。那我去吃飯了哦。下次再聊,拜拜。
秋晨這天半夜又做了噩夢。她竟然夢見自己跟人結婚。走在碧綠的草坪上,挽著爸爸的手,朝著淡粉色玫瑰搭成的拱門走過去。在夢裡她都覺得心裡好像浸入蜜糖似的甜。新郎一直背對著她,在她終於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依然沒有回過頭來。爸爸拉住他的手,要把秋晨的手交給他。那一刻他轉回頭來,整張臉竟然是燒焦了的一片漆黑,沒有五官。
秋晨瘋狂地尖叫著醒過來,在床頭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她驚恐地用被子把自己團團裹住,卻仍舊只覺得冷。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半夜驚醒,然後在黑暗中感覺自己的靈魂一片一片剝落,像個腐朽老化的浮雕,慢慢地失去原來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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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1)
沉溺若即若離,是最殘忍的默契
秋晨把蕭遠山的照片發給了Ms。 Bauer看。她其實心裡有些打鼓,畢竟Ms。 Bauer不知道跟多少大師合作過,一個小小的業餘攝影師,估計很難讓她滿意。照片發過去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得到回應。她也不太敢問,只好就這麼僵著。
偶爾晚上上線的時候,她會看見他的頭像亮起來,他很準時,幾乎每天都是十點上線。上來以後,會跟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