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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娘漫無邊際的想著,不提防小環一旁推了她一把,她“啊”的一聲,茫然的看向小環,後者眼中提醒的意味明顯,她方想起外頭的趙東樓來。她收斂了渙散的神思,在屏風後福了一福,道:“小郡王有禮了。”
趙東樓正將鄉間的粗茶當臨安的龍鳳團茶來品,忽地聽到容孃的聲音,他不由勾了嘴角,將唇邊的黑瓷茶盞擱在一旁的桌子上,回了聲小娘子有禮。如他記得不錯,這可是他頭回聽到容孃的聲音,果然,聲如其人,清冽如泉!
“郡王情誼深重,待友至誠,容娘也沾光不少。如今容娘此處已萬事齊備,並不欠缺甚麼。還請郡王莫再饋贈,否則容娘深感不安。”屏風後那個深感不安的小娘子款款而談,鎮定自若。
趙東樓微微一笑,他身子往後一靠,懶懶說道:“我可並非為了七郎情誼來此,小娘子也不必不安。不過些許物事,不值甚麼。”他說得大大方方,竟是要將話語挑個明白,再不讓容娘有機會借了七郎避讓。
容娘驚慌不已,她並非毫無知覺。然她久居內室,實不知世上竟有如此人物,將此等事情說得坦蕩無比。容娘心慌,抬頭看了看身邊的小環,小環傻傻的看著她,兩人的眼睛裡俱是不知所措。
屏風後默然無聲,趙東樓心情卻無比暢快。那個河邊放燈、愁緒纏繞的小娘子,那個山頂怡然賞景、雲淡風輕的小娘子,那個船上臉色蒼白、卻敢舉簪相助的小娘子,不過是寥寥數次相遇,卻讓他念念不舍。
“如此,容娘更不敢受。容娘雖獨居在此,然孃親教養不敢稍有違背,不好久留郡王,還請郡王見諒。”
這竟是要謝客了,趙東樓不由啞然。他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小娘子不必驚慌,我自去便是了。”果然他抬腳便走,好些天不再來。
容娘吊著的心漸漸放下,長日無聊,她見魏老三那幾個小兒衣衫襤褸,不能蔽體,鼻子底下終日流著兩條長龍,便叫小環春雨兩個尋了些布頭,與衛大娘一處,裁裁剪剪,也做成了好幾件冬衣。
魏老三渾家受了,感激不已,領了幾個小的來磕頭謝恩。容娘越發興起,索性將不要的舊衣改改,散與莊上的女娃兒。衛大娘一直擔心容娘存了愁緒,如今她尋著這樣一樁事,卻是最好不過。
然善事做多了,卻扯出一樁糾紛來。
莊上的孩童漸漸知道,主人家住了一個天仙般的小娘子,時不時的便有衣裳送出來。那些冬日裡習慣凍的瑟瑟發抖的小孩,烏臉烏嘴的,如今穿了結實的衣裳,身子暖和了,也知道將臉面洗淨。採了新鮮野菜,釣了魚蝦,便偷偷的放在大門口,敲響了門飛快溜走。若是主人家娘子知道,定會打發人送銅錢過來,那樣卻是極丟面子的一件事情,好似丐兒去乞討一般!
然也有人趁便去得這幾個銅子的。莊子東頭的邱孝兒,鬼精靈一個,每每將三四條小魚串了,重重的敲了大門,待聽到裡頭來應門,方背過身作欲走的模樣。自然他得賞錢的次數便多了,莊裡頭的其他孩童皆是不屑。
這日,邱孝兒故技重施,得了賞錢回家時,卻在拐角處被幾個小子揪住,狠狠的揍了一頓。他土頭土臉,腫著眼睛回家哭號,他爹孃瞧見,心疼得緊,問了人名,便親往那幾戶去問責尋事。
偏偏打人的小子倔得很,嘴裡頭承認打了人,卻說邱孝兒貪財忘恩,活該。幾家大人也在一旁鬥嘴,到最後,竟然由口嘴官司,惹出一番拳腳鬥毆來。因冬日無事,各家閒人俱往圍觀,好大的陣仗!
容娘正在家中學做新鞋,春雨興奮的進來,說外頭有好熱鬧看。她兩眼閃閃發亮,實是想去一探究竟。
容娘已聽到隱約喧鬧聲,只不知發生了何事,便索性要春雨去打探一番,左右她年紀小,行動利索的很。然春雨未出大門,邱莊頭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