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複了幾次,每次橄欖球的跳動方向都不一樣。
〃橄欖球的跳動方向並不規則,人生不也如此?〃
學長搭著我的肩:
〃當我們接到橄欖球時,要用力抱緊,向前衝刺。人生也是這樣。〃
〃學長……〃
〃所以要好好練球。〃學長笑了笑,〃學弟,加油吧。〃
我開始進入規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先搭公車到捷運站,再轉搭捷運至公司。
臺北市的公車身上,常寫著一種標語,〃搭公車是值得驕傲的。〃
所以每次下了公車,我就會抬頭挺胸,神情不可一世。不過沒人理我。
我常自願留在公司加班,沒加班費也甘願。
因為我很怕回去後,腦子一空,荃和明菁會住進來。
我不喝咖啡了,因為煮咖啡的器材沒帶上臺北。
其實很多東西,我都留給那個木村拓哉學弟。
我也不抽菸了,因為抽菸的理由都已不見。
所以嚴格說起來,我不是〃戒菸〃,而是〃不再需要煙〃。
但是荃買給我的那隻湯匙,我一直帶在身邊。
每天早上一進到公司,我會倒滿白開水在茶杯,並放入那隻湯匙。
直到有一天,同事告訴我:
〃小蔡,你倒的是白開水,還用湯匙攪拌幹嗎?〃
他們都叫我小蔡,菜蟲這綽號沒人知道,叫我過兒的人也離開我了。
我後來仔細觀察我的動作,我才發現,我每天早上所做的動作是:
拿湯匙……放進茶杯……順時針……攪五圈……停止……看漩渦抹平……拿出湯匙……
放在茶杯左側……食指中指擱在杯口……其餘三指握住杯身……凝視著湯匙……
端起杯子……放下……再順時針……兩圈……端起杯子……放到嘴邊……碰觸杯口……
然後我猶豫。
因為我不知道,該不該喝水?
現在的我,已經失去用文字和聲音表達情感的能力。
所以我每天重複做的是,荃所謂的,
〃思念〃和〃悲傷〃的動作。
於是有好幾次,我想跑回臺南找荃。
但我又會同時想起明菁離去時的哭泣,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管我思念荃的心情有多麼熾熱,
明菁的淚水總會將思念迅速地降溫。
然後我甚至會覺得,思念荃是一種卑劣的行為。
畢竟一個關在監獄裡的殺人犯,是該抱著對被害人家屬的愧疚,
在牢裡受到罪惡感的煎熬,才是對的。
到臺北四個月後,我收到柏森寄來的E…mail。
信上是這樣寫的:
Dear菜蟲,
現在是西雅圖時間凌晨三點,該死的雨仍然下得跟死人頭一樣。
你正在做什麼呢?
我終於在西雅圖找到我的最愛,所以我結婚了,在這裡。
她是義大利裔,名字寫出來的話,會讓你自卑你的英文程度。
你呢?一切好嗎?
我很忙,為了學位和綠卡。
你大概也忙,有空的話捎個信來吧。
ps。你摘到那朵懸崖絕壁邊緣上的花了嗎?
收到信後,我馬上回信給柏森,祝福他。
柏森真是個乾脆的人,喜歡了,就去愛。愛上了,就趕快。
即使知道孫櫻喜歡他,也能處理得很好。
不勉強自己,也沒傷害任何人。
不像我,因為不想傷害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