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離御伸出一手,想要去撫觸宸兒那哭的正傷心、皺巴巴的小臉,眸光卻在碰觸到煙落一臉小鹿般警覺的神色之時,怔在了原地。怏怏放下手,他不捨的瞧了一眼哭的可憐兮兮的宸兒,低嘆道:“他許是餓了,我去叫乳孃來。”
言罷,便轉身離去。而那背影,卻有著說不出的孤寂與哀涼。
……
風雨過後,會是平靜麼?
煙落苦笑著搖一搖頭。她尚未來得及安心靜養,恢復身子,顯然又被捲入了風波之中,即便是生產後坐月子,都無片刻安寧。
此後的半月中,她雖是日日臥床體憩,每日只以逗弄宸兒為樂,儘量不受外界紛擾,可流言紛紛,她到底是有所耳聞。
她本是因著戕害梨妃小產而被禁足,而在外人眼中看來,映月又是無故跌倒,丟了性命,一個貴妃就這般平白無故薨逝了?總得有個交代。
自然,也是有心人利用映月的意外跌倒而大做文章,鬧得整個朝中沸沸揚揚,而廢后的呼聲,亦是一日高過一日。
煙落只靜靜等待著,她知道,這火,總有一日要燒至她的身上。
卷三 殘顏皇后 第十八章 生死一線間
外頭的雪已停,皇宮之中依舊是銀妝素裹的世界,殿外叢叢林木積著指餘厚的冰稜凝成水晶柱,如冰晶瓊林一般,在豔紅燈火下折射出格外雪亮的光芒 仿若琉璃世界。
是夜,盈月照雪。
御花園之中,紅白二色梅花開得極繁盛,暗香浮動撲面而來,梅枝舒展傲立,枝上承接了厚厚冰雪,與殷紅欲燃的紅梅相互輝映,更在冰雪潔白的世界呈出明媚風姿。
一雙珠履秀鞋在積雪之上留下了兩道蜿蜒的深淺不一的足印,駐足停在了梅花樹前,身後的繪春嬤嬤緊緊跟隨著。
伸出鵝黃色金線絹衣一臂,玉手輕折,幾支白梅與幾支紅梅,便輕巧落入手中,再抖去些許積雪,梅瀾影徐徐轉身朝御書房蓮步而去。
雪路難行,她走得極是小心。寒夜裡,只覺得她羅衣緊裹,纖纖嬌軀散發出陣陣梅花的清馨,使人痴罔欲醉。
“咿呀”一聲,丈高的朱漆金殿門徐徐開啟,似一聲嘶啞而悠長的嘆息。亦是驚動了殿中之人。
一瞬間,彷彿有剪剪冷風貫入大殿,風吹過風離御身後不遠處無數重幽寂垂地的帷幕,飄飄欲飛,更顯得整個大殿幽深詭異。
他自堆積如小山的奏摺中緩緩抬頭,見是她來,眉心不覺微動。合上手中本子,輕輕放至一騾奏本的底層,俊眉一軒,他微笑著問:“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她遙遙駐足,突然掩唇,極輕地咳了一聲。身後的繪春毋嫉見狀,忙上前輕輕撫順著她的後背。
風離御微微蹙眉,和聲道:“你既然身子不好,這般冷的天,往後便不要隨意出門了,應當好生養著才是。”
她悠然偏轉身,徑自接過繪春手中的紅漆雕花提籃,輕聲吩咐道:“你去外邊等本宮,片刻就好。”
繪春頷首退出,順手將殿門緊緊關闔上。
梅瀾影提著手中籃子,蓮步款款,踱至風離御身側,先擱下籃子放在了書桌上。一旁案几之上琉璃瓶中以清水供養著的白梅,已然是盛放開過,雪白的花瓣上有幾道暗黃的痕跡。她將近乎開過頹敗的梅花換下,插入自己方才採摘的紅白梅花。
她輕輕將它們抖一抖散開,頓時,一股子清冽的冷香芬芳沁人心肺。那紅白相間的梅花,相互輝映盛放,清新嬌豔,柔美自然。
梅瀾影順手將那些開過的梅花丟入一旁的簍子中。旋即徐徐轉身,她身姿輕盈,如蝶舞靈動,帶動滿室芳香的雲。徑自取過提籃,輕輕開啟籃子盒蓋,自其中端出一碗仍是冒著熱氣的參湯,遞至他的面前,柔聲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