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息也漸漸離開,給了傅薇一絲冷靜的空間。眼底迷濛的水光悄聲無息地被斂入眼眶裡,在她抬頭的瞬間悄然流轉。
身前的人早已經停下了動作,喑然看著她,眼底的黑色沒有了燎原的火光,變得寡淡又幽黯,如茫茫極夜。
安靜了一會兒,祁敘忽然開口,淡淡一聲,說完便轉身:“想做什麼就做吧,我沒有意見。”他放開她,往屋裡走去。
等傅薇從呆滯中回過神,祁敘已經走到了窗臺邊,只留下一個單薄的背影,面朝著這個星光微渺的夜晚,看起來孤冷又蕭索。
那裡有一張很久以前她幫他選購的沙發,純白的面料上鋪了張灰色的毯子。祁敘像他平時每日習慣的那樣,面對著玻璃窗坐下,開始翻看他當做睡前讀物的雜誌。好像只是風平浪靜的一天,身邊也沒有她的存在。
他的妥協太過突然,傅薇在門口僵站了一會兒,在空寂的房間裡小心地發聲:“你怎麼了?”
銅版紙翻過一頁 ,沒有分毫拖泥帶水的清脆聲音。祁敘背對著她,看不到表情,只能聽見他清清淡淡的聲音:“撤消了我的反對意見。”
“我知道……我問的是,為什麼?”這樣子毫無徵兆的同意,才讓她心裡更加沒有底。
“我哪裡知道?”祁敘合上書頁,居然笑了一聲,“所有理由都指向相反的決定,現在的決議只不過是我想要儘快結束這件事。顯然它不具有讓我花費一個晚上處理的價值。”
傅薇三兩步走過去,不解地蹙了蹙眉:“那你之前還……”還這麼劍拔弩張,這麼頑固不化。
真是自相矛盾的人。
祁敘側著轉過身,唇畔輕輕勾了勾,像一絲訕笑:“所以在你有限的認知裡,你對於我的定義是‘必須在第一時間妥協’?”
“哪有……怎麼可能。”事實上,恰恰相反。她的認知是——“永遠冥頑不靈”。
要是像他說的這樣認為的話,才不會這麼戰戰兢兢,傅薇無意識地撇了撇嘴,有種劫後餘生卻不知道自己如何存活下來的錯覺。
“那就是,我必須自己消化任何的決定。在你的思維體系裡,沒有一個選項是,需要安撫我麼?”
“哪有啊,我一直都在……”傅薇習慣性地回答,說到一半卻自己停了下來,錯愕地半張著口,不能置信自己忽然領悟到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一直都在勸解和說服,甚至理性地向他列出所有可能的選項,告訴他如何才是明智的正確的、乃至唯一的決定。
但是她卻從來沒有軟下語調,真正地站在一個戀人的角度安撫過他。
傅薇已經不能用詫異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語調雖然依舊冷清,但是,這句話裡的意思難道是——他需要她來哄他?!
祁敘居然想要她去哄他?!
傅薇僵在原地,連笑容都有些生硬,仍然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推斷,吞吞吐吐地:“你不會是在……要我……哄你一下吧?”
“哄”這種用在小孩子身上的動詞,後面跟上祁敘這樣的賓語,真是日出西方一樣的存在,她想起方才的緊張,方才心慌到不知不覺流眼淚的無助,頓時有一種全然會錯了意的羞惱。
“不行麼?”祁敘把雜誌隨手擱在自己腿上,上身趴在沙發椅的扶臂上,兩手交叉著,下巴擱上自己的手臂,靜悄悄地看著她,“你不覺得我會因為你突然的想法而不舒服麼?尤其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謀劃了這麼久,在時機已經全部成熟的時候,用一種通知的口吻告訴我,顯然不會給我帶來什麼好心情。”
他說得異樣理所應當:“在這種前提下,我不開心很不正常嗎?”
“是很正常,但是……”但是誰知道你是這種心態啊!兩個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一個次元裡,傅薇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