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城的牛車上,秦素卻有些心不在焉,對這沿途風物恍若未見。
她還在想秦世宏的事。
這位伯父的死,總令她有些悚然。
此前種種皆已表明,“那個人”或是“那夥人”,與他們秦家有仇,且還是大仇,直是恨不能秦家闔族俱滅。
在此前提下,秦世宏的死,便很值得商榷了。
她隱約記得,秦世宏死得非常突然,據說從發病到斷氣,總共用不了半個時辰。
此際回想,這件事實在很成問題。一個正當壯年、養尊處優計程車族子弟,就算得了急病,以秦家的手筆,什麼樣的良醫請不到,為何秦世宏死得會那樣快?
到底是暴病而亡,還是……被人下了毒?
以秦素這個下毒的行家來看,後者的可能性相當大。
而推此及彼,秦素便不能不懷疑,秦世章之死,會不會也是被人設局?
她半低著頭,眸色陰冷,如凝著十二月的寒冰。
“那個人”,當真歹毒至極!
分明是要殺人滅族,卻不肯痛快出手,只以慢刀細割,不叫你一下子死透了,偶爾還拉你一把,予你些許希望,以種種表面的興盛麻痺你,再一點一點地削弱你,直至你全無還手之力,任人宰割。
此等手段,簡直是比她這個女人還要女人。
秦素一瞬間萬分不齒,復又覺得膽寒。
此等手段,必得苦心謀劃、細細布局,且還需心智堅忍、心存大恨,只要想起這些,便叫她格外心驚。
前世時,秦素曾在宮中見過類似的手段。雖然那手段針對的是人,而非一個家族,卻與秦家今日之境十分相似。(未完待續。)
第248章 林中廟
在陳國內宮中,有一個專門負責懲治犯錯或犯罪的嬪妃的地方,叫做“監理司”。
這監理司從上到下,皆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宦官,而他們懲治嬪妃的手段,便是種種酷刑。
據說,那些人在行刑時,手段千奇百怪,直令人髮指,越是曾經風光過的嬪妃,受到的非人折磨便越厲害。而進了監理司還能活著出來的人,已經不能叫做人了,只能說是勉強生成了人形的怪物。
莫名地,洛嬪那張破碎的臉、還有她扭曲著身子走路的模樣,陡然撞進了秦素的腦海。
秦素忍不住後心發毛,額角沁出了微汗。
此刻的她已經有些相信,那個深恨秦家之人,很可能便出自陳國的後宮。這般細刀子割肉的手段,除了那些心智變異的宮人,旁人也做不出來。
看來,回去之後,她得好生將中元帝現在的嬪妃們回想一遍,看能不能從中再找出些線索來。
秦素偎在窗前,望著不住掠過車窗的一行行碧樹,兀自出神。
蟬鳴聲一遞一換,響徹了一路。官道兩旁植了整齊的柏樹與楊樹,碧綠的葉影映著藍天,蔥翠動人。
日頭已經微有些偏西,金色的陽光落在官道上,燦亮得耀人眼目。所幸北地的夏日一旦過了午後,便會變得涼爽一些,那官道上往來的車輛便多了,倒不似秦素進城時那樣荒涼。
在離著小棗莊尚有裡許地之時,秦素便下了車。
她下車之處與秘徑的出口南轅北轍,隔了好幾裡地,因不想叫人窺破了行蹤,故她情願勞動雙腿,多繞些路。
天氣還是有些熱的,秦素擦著汗離開了官道,走上了鄉民們踩出的泥徑,步履不緊也不慢。
帷帽已經被她扯下來了,當作扇子扇著風,偶爾用來遮陽,這條路人跡罕至,如果她到了這裡還戴著帷帽,反倒引人注目。
風有些大了起來,土路上的灰塵揚得老高,沒走上一會,秦素便沾了滿頭滿臉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