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敘煩躁地翻了個身,正對上在黑夜裡清醒無比的Vivian,正靜悄悄地蹲在籠子裡,愉快地朝他吐舌頭。他顯然不能忍受有一隻犬類每晚精力充沛地欣賞他的睡姿。暴躁的祁先生蒙上毯子,決定明天一定要把Vivian弄出他的臥室。
而重度傷風的傅薇小姐沒能意識到她帶給祁敘的暴躁,已經安安穩穩地鑽進了她的被褥裡入夢。
不知是否因為生病的關係,她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有一個小女孩,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裙,口袋處打了幾個補丁,縫得歪歪扭扭,纖細孱弱的小腿上佈滿了傷痕。女孩尖利絕望的哭聲不停地在夢境中迴盪,像是永無止境一般刺激著她的耳膜,一隻稚嫩的手不停抹著已經哭幹了的眼淚,白嫩的小手上有幾塊蒼黑色的汙跡,一條猩紅猙獰的傷疤橫亙在手背與手腕之間。
入夢的傅薇像是清醒著一般,有意識地想去看清女孩的面貌。她不停地變換著角度,慢慢接近,接近……到快要看清時,女孩突然止住了哭聲,怨毒的雙目狠狠盯著她的方向。
而女孩的臉……變成了傅薇自己。
她猛地被驚醒,重重喘了幾口粗氣,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夢裡坐了起來。頭依舊脹裂般地痛,額上冒了細細密密的虛汗,喉嚨發乾。抬起手腕,那裡有一道淡淡的灰色印記,像白牆上的一塊脫落的石灰,斑駁暗沉。
傅薇長出一口氣,下床穿上拖鞋。
客廳的燈通亮,失眠的祁敘穿著一件單衣,站在飲水機旁喝水,聽到聲響回過身。傅薇的狀況十分糟糕,蓬頭垢面,臉色有種虛脫的蒼白憔悴,乾裂的嘴唇慘白,穿著一條睡皺了的白色睡裙,看起來像一隻半年沒吸過人血的女鬼。
祁敘見她出來,向她舉了舉杯:“晚上好,傅小姐。”歡迎加入失眠綜合症俱樂部。
傅薇沒空理睬他幼稚的譏誚,剩下往飲水機的兩步路也懶得走,橫身往沙發上無力地一倒:“我覺得我發燒了。”
掛鐘的指標走向凌晨兩點三十四分。祁敘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水:“體溫計在你左手邊。”
傅薇從茶几下面拿出藥箱裡的體溫計,簡單消毒後塞進了自己舌下,口齒含糊:“我要喝水。”
感覺自己重新回到奶爸生涯的祁先生望了眼牆上的掛鐘,流暢地接了一杯水,走到沙發邊。紙杯被他擱在茶几的玻璃檯面上,在他指節分明的五指下左左右右地旋轉。祁敘倚坐在茶几上,冷著臉打量毫無戰鬥力的傅薇。
傅薇含著體溫計,頭腦昏沉地閉上眼睛。
三分鐘後,他彎腰取出傅薇嘴裡的體溫計,抬手持平,準確地讀出了水銀柱的數值:“三十七度五,恭喜你,傅小姐,這個程度對你來說毫無問題。”
擱下體溫計,祁敘瀟灑地轉身回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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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傅薇拉開臥室窗簾,指尖蹭過窗戶玻璃,觸到室外的涼意。山清水秀,託祁敘的吉言,她的病好了大半。她捶了捶還有些發沉的腦袋,左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看樣子燒退得差不多了。
她脫下睡裙,換上家居裝。把睡裙掛上衣架時,眉頭突然皺了一皺:她的衣服上,為什麼會有白色的狗毛?
傅薇走到客廳,祁敘已經吃完早飯預備出門,修身的西服讓他看起來清爽挺拔。美中不足的是,眼周有淡淡的青黑。
傅薇看了眼她昨晚躺過的地方,拍了拍沙發背,與他交涉:“你能不能不要抱著狗看電視?”
一向愛乾淨的偏執病患者,居然能忍受這種事。
噢,他的刺蝟妹妹恢復了戰鬥力。祁敘抬手瞥了眼他的腕錶,漠然看著她:“但願天鵝先生不介意你的遲到。”
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