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藝術植根於幻想就象在沙地上建樓一樣危險。
五,任何想像力的成果都是有價值的。
大概是痛感中國人創新能力的匱乏,九十年代以來,提倡想象力成為一種社會時尚,甚至許多人不加辨別地認為,任何想象力都是好的。科幻愛好者們當然也欣賞這種觀點。其實,想象力只是一種心理能力,任何人都具備這種潛力,但它運用在什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希特勒的種族滅絕理論,中國大躍進時代的“畝產萬斤”,都是完全與現實脫節的純粹“想象力”的產物。但它們的價值是什麼呢?
筆者之所以要提到這些表面看來與藝術創作無關的例子,就是因為在相當一部分科幻讀者和科幻作者中,想象力被提到至高無上的位置。以至於它本身的真實面目和價值被扭曲了。對想象力的壓抑和誇大都不是正確的結論。我們不妨看一看臺灣科幻作者的有關討論:
“我們想的‘幻想’只是‘空’的那一面,而不是那可實現的理想的藍圖……而福斯特把幻想和預言分開來,是希望把預言投射出來,那是將來的‘烏托邦’,是可以實現而非虛無的,是我們關懷人生的表現;所以我想科幻小說最終的目的,還是‘關懷人生’,盼望由此帶給人類更光明的前途。”(戴維揚,《科幻小說座談會記錄》,轉引自《臺灣科幻小說大全》453頁。)
六,科幻文學是否發達,可以代表著一國國民想象力之強弱。
對於一個具體社會領域的成敗興衰,筆者一向反對從文化、社會環境等角度立論。那往往是外行在不瞭解具體情況下的泛泛而言。科幻文學作為一門很具體的藝術門類,在一個國家裡搞得好與壞,有著許多具體原因。比如作者隊伍建設、創作理論研究、出版傳統、發行傳統,等等。如果不去解決這些具體問題,一味糾纏在“想象力”這麼個虛幻的問題上,無助於中國科幻的進一步發展。前蘇聯曾經是世界科幻文學大國,近十年那裡沒出現世界級的優秀科幻作品,是不是證明前蘇聯各民族的想象力就衰退了呢?日本一向被認為是模仿力強而創造力弱的民族。但日本幾十年來卻一直是世界科幻大國。
七、科幻作家的想象力超過其他人。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想象力是一種任何人都具備的先天潛力。不同個體之間的想象力有些微差異,但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後天環境也無法使它增減多少,起決定因素的,只是想象力發揮的途徑與方式。因此,嚴格來說不是需要去“培養”想象力,而是需要如何去釋放想象力。我們不能隨便認定,某個在車間裡從事流水線作業的工人,或者會計室裡埋頭於報表的會計,在想象力方面就比某個科幻作家弱。他們之所以分別從事不同的職業,有著教育體制、人事體制、個人機遇等許多方面的原因。在今天的中國科幻作者隊伍中,有的人曾經是售貨員、林場工人、公路收費員、鄉鎮企業職工,他們在成為專職科幻工作者以後,並非想象力就有了多大的提高,而是能夠在科幻創作中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在現實生活中,有相當多的職業不強調想象力,但也有相當多的職業完全依賴想象力。比如決策工作、科學研究、廣告、產品設計、組織管理、決策、體育比賽、表演、藝術創造等等。我們無法在不同行業中比較純粹的想象力的高低。'
八、單憑想象力就能創作成優秀的科幻作品。
想象是一個加工過程,要獲得想象的成果,還需要有加工的物件,就是素材。許多人把想象力理解成為“無中生有”的能力,其實不然。想象力是把舊材料在腦子裡加工成新材料的能力。優秀科幻作者之所以成功,更多地是在科學知識和人生閱歷方面積累得比別人雄厚。反之,如果讓他們改行創作武俠小說,估計不會比金庸、古龍寫得更好的,因為他們在武俠方面較少積累和鑽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