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的那柄素尺,妾身本也不想要。但妾身在東洲時,為了救陛下不慎丟失貼身短刀,,於情於理,那素尺都應當作為陛下對妾身的補償。”話語間,我也忍不住左一個“陛下”,右一個“妾身”,語帶譏諷。
他好似渾然不在意,依舊笑得溫文爾雅:“送出去的東西,朕自然不會再要。”邊說邊端詳著我,將我從上到下恣意看了一遍,彷彿第一次相見一般,看得我毛骨悚然,臉上的高貴冷豔頓時有些端不住。
他眸中依稀盪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又倏然碎裂,隱隱有陌生的情緒浮現,但不過曇花一現,來不及待我看清便已消散不見,只餘烏黑的雙眸平靜溫和地望著我,“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然也沒有力氣大老遠跑回來拿東西。”
“好好將養著,別落下病根。夫人年已十九,該儘早重做打算,朕允你今後嫁娶自由。”
剛才我自稱“妾身”,可原來在他眼裡,我已經不是他的人了,竟是要我另找婆家。
我嘴唇抖了抖,說不出話。
他也不再多說,只喚了門外的侍從領我去瑤光閣,我向他行了大禮便退出殿門外。
經此一別,我與他將永遠沒有什麼交集了,自己也知道心裡還是捨不得的,忍了又忍,終是停下來,轉身去看他。
他負手立於殿內,臉上的笑容有些模糊不清,“怎麼了?”
萬千個念頭閃過,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明明是要擺足了姿態離開的,臨到頭還是控制不住手腳。我不自覺往殿內走了兩步,問道:“陛下,身上的毒可解了?”
他緩緩上前一步,又頓住,低聲道:“已無大礙。”
我點點頭:“那便好。”說完,心知再也沒有理由耽擱,轉身踏入殿外的葳蕤春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
☆、三出平京
權力更迭,風雲變幻的王都裡,唯有趙韶還是那個趙韶,依舊嗜書如命。不過他已無抄書的閒暇,蒼宇欽點他為佐著作郎,跟著喬太傅一起修撰《章書》。
我去扶蘇院找他的時候,他已坐在一堆亂七八糟的書冊中,伏案苦寫了整整五日,這部史書宏大的編撰工作剛剛開始,他已把自己搞得跟鬼一般,不修邊幅,髮髻凌亂,唯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
我扶額嘆息,“趙二哥,我聽不懂啊。”
趙韶嚥了口吐沫,一把拉住我,“阿纓啊,你可知道太傅大人,博觀墳籍,廣聞多識,其所論釋,多見稱述……我跟著太傅大人一起修書立傳,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我現在的感受吧?”
“不知道。”
“夜不能寐,恨不得翻遍所有典籍,惟願筆耕不輟,寫出幾捲來再與太傅大人商討……哎,古人說得好,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如今天天能和太傅大人一起談書論作,真是,真是……我真是太激動了!”
我默默擦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趙二哥啊,你在平京好好地寫書哈,我要回魚山了,你有什麼話可以託我帶給師父他們。”
“啊?你回魚山幹嘛?陛下又要你去請我四叔出山?我跟你說,這事兒真的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