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遲疑了。
有人跳上車,揮舞著鋼管大力砸下來,再有一下玻璃就會碎掉。
我終於打著火,向後倒了一下車,那人晃了一下,沒有掉下來,反倒又一次掄起鋼管。
我條件反射的用胳膊擋住臉,海波護住點點的頭。
可是,響起的不是玻璃被砸碎的聲音,而是一聲慘叫,和隨之而來的撞擊聲。
車身猛地一震,我睜開眼,從手臂的縫隙裡看出去,一張猙獰的臉趴在車窗上,鮮血從他的嘴裡不斷吐出來。
有一瞬間,我什麼也聽不見,頭腦裡只重複著問:“他死了麼?”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直到有人把他從車上拽下來。
“快走!”那人拍著我這一側的玻璃喊,是孫皓志。
我的視線又落在那個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他的臉上已經滿是血,竟然又掙扎著從地上撿起一把刀,搖晃著站起來。
我瞪大眼睛對孫皓志比劃,那個時候我為什麼發不出聲音呢?
還是我已經喊出口,自己也沒有聽到?
刀倏地砍下來,落在孫皓志的背上。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反手就是一刀,把那人劈翻在地。
他轉過去,背後是一條駭人的傷口,從右至左,皮肉從被砍爛的衣服裡翻出來,鮮血染紅整個地面。
潔白的雪地,肅蕭的月光,鮮紅的血跡,這一切都太刺眼。
彷彿有什麼東西直直戳到我的心裡,很疼很疼。
孫皓志的周圍已經有更多的人衝上來,在我眼中那是一片黑壓壓的人影,砍倒了一片又圍上來一片。
隔著車窗,我聽見他的怒吼,看見他利落的手起刀落,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忽然,他回頭狠狠地踢了一腳車門,是讓我快走。
我驚醒,猛踩了油門衝出去,被我帶倒的有幾個人,我根本沒有看。
我最後回頭看到的,只有雪地裡孫皓志拼殺的背影,他和我認識的那個抱著孩子四處獻寶的人,不可能是同一個。
那天,以孫皓志一夥兒的勝利告終。
謝四沒有想到在偷襲加上對方有女人孩子的情況下,仍然會敗給孫皓志,從此他沒有在這個城市出現過。
而孫皓志這一方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孫皓志被砍傷不算,海波掉了兩根手指,大腿被捅了很深的兩刀,還沒開到市區他已經暈過去,還是我把他送進醫院,後來他總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其實根本不是那回事。
就在那天,為了保護我和點點而流血的絕不止孫皓志和海波兩個,有些人我根本不知道名字,也不會再有機會認識他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點點對那一晚的事沒有什麼印象,哭了一晚後,第二天早上醒來,她仍然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只是我,無論如何沒法忘記,那灑滿鮮血的雪地,和那一刻他狂暴的眼神……
十八 又一次冷戰
時鐘滴滴答答走個不停,我在噩夢和混沌中輾轉難眠。
黑暗中,門把手好像轉動了一下,我立刻把手放在床頭的瓷花瓶上。
門無聲的開啟,有微弱的光線鑽進來,一道長長的影子投在床腳。
“誰?”我很鎮靜,坐起來擋在點點前面,把花瓶抓在手上。
那個身影晃動了一下,兩步跨到床邊,同時低聲說:“是我。”
是孫皓志的聲音。
他從我手上拿下花瓶,摟住我說:“沒事了。”
怎麼可能沒事?
空氣裡瀰漫著的血腥味道,不可能是我的錯覺。
可他不讓我問,掩住我的嘴:“你睡吧,我去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