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溼漉漉的褲子貼在身上。每天黃昏的時候,做活歸來的漢子,在河水深處,脫得一絲不掛,恣意暢遊,其身體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過路的婦女和姑娘們見了,就咯咯發笑,但是,絕對沒有任何抱怨。人與水、人與山、人與自然的和諧,實在令人感嘆。
幾乎每天晚上,古老的大榕樹下都聚滿了人。年輕人聽老人講故事,小孩子捉迷藏,姑娘們唱山歌。一壺白酒在幾個小夥子手裡傳來傳去,他們總是一邊喝酒,一邊彈絃琴,悅耳的樂曲一直持續到深夜。我尤其喜歡聽人們唱歌,雖然人們也很健談,可他們講土語時,我一句也聽不懂。可是唱歌卻非常好聽,雖然我也聽不懂,但那韻律卻是令我著迷的。姑娘們都很風流大方,她們經常設法創造一種氣氛,使我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得跟她們講話。每天晚上,只要我經過大榕樹,都會在姑娘們的邀請下,坐在裸露的樹根上,與她們一起喝酒唱歌。
燕子洞!一個美麗的家園。儘管它還很貧窮,但卻處處充滿了歡樂。在這裡,人們對貧窮的忍耐力和對生活的樂觀精神,簡直令我徹頭徹尾地感到驚訝!似乎有一種深層的、完全不能用語言形容的東西強烈地刺激著我,使我感到親切而又新奇。我覺得,在這個如此貧窮、如此落後、彷彿為現代文明所遺忘的山寨中,人們竟能從石頭縫裡種出糧食,竟能樂觀地唱著自己古老的歌,竟能從容不迫地一程一程地走下去,這是多麼的可貴、多麼的不可思議呀!這種樂觀的精神,雖然用簡單而粗俗的形式在日常生活中表現出來,但卻更加透露出一種樸拙和本真。我禁不住問自己:為什麼世界上有的人貧窮受苦卻永遠快樂歡歌?為什麼有的人富貴奢華卻總是憂愁痛苦?
山寨又迎來了一個歡樂的晚上,城裡的電影隊要到寨子裡放電影。山寨很少放電影,偶有電影,也是在30里路遠的鄉上放映。洛巖說,今年山寨的喜事多,所以包場電影熱鬧熱鬧。我問包一場電影多少錢?洛巖告訴我,按人頭攤派,每人8分錢。
聽說要放電影。性急的孩子們早早地扛著凳子跑到曬穀坪上“搶座位”。人們認為,放映機前面是最好的座位,不僅視覺效果好,而且還可以看到放映員是如何裝膠片的。不急的是那些主婦們,等她們忙完家務,“好座位”早被搶光了。於是,她們或找塊石頭,或乾脆站在一邊興高采烈地觀看。
春兒早早地為我搶到一個好座位,當然是在放映機前面。她不停地環顧四周,神情頗為得意。
電影放映了。人們還是沒有安靜下來,嘰嘰喳喳的。沒有人會對誰“噓”一聲叫他住嘴,人們也許不是為看電影而看電影,圖的可能是一種歡聚的氣氛,至於電影怎樣,那是無關緊要的。放映機前的幾個小孩子,不時地在鏡頭前做著各種手影,但被大人們一呵斥,便又老實下來,可不一會兒,他們又會故伎重演。於是,大人們也就不再呵斥,由他去了。
片名《蛇》。講的是克格勃之類的間諜故事。看完電影后,洛巖問我:“片子為什麼叫蛇?可從頭到尾並沒有看到蛇呀!”
“怎麼沒有?那個光頭的煙盒上不是刻著一條蛇嗎?”春兒在一旁搶白道。
我啞然失笑,奇怪電影隊為什麼要放這樣一部遠離山寨生活的片子?
“等我們富裕了,也像城裡人一樣看電視。”春兒嘟了嘟小嘴說。
“可你們山寨沒電呀!”
“那我不會點油燈看呀!”春兒不服氣地說。
“哈哈哈哈!”我笑得簡直快要噴飯。
魅力山鄉 撞進世外桃源(7)
“你取笑我?”春兒在我背上捶了兩下,“看我明天怎樣收拾你!”
“哇!”我扮了個鬼臉,“我好怕喲!”
第二天,我照例起得很晚。當我懶洋洋掀開被子,準備穿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