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陋珠歸位的不全。
柳扶微關於阿飛的回憶大多是不連貫的剪影,串不出前因後果。
席芳給她的印象,大致可以概括為:一個看去靠譜辦事滴水不漏、卻隨時有“謀權篡位”的野心將她吞之碾之湮滅之。
可經歐陽登這一提醒,她腦海裡某些模糊的畫面瞬間變得清晰了——
在島中,她當著所有長老、教眾的面,以叛教之名將席芳逐出袖羅教。
那日他神情陰霾,看上去隨時會提起手裡那柄染血的劍結果自己。但他終究沒有這麼做,而是冷然道:“教主可要想清楚,今日我走出這道門,從今往後,教主只會多一個死敵。”
她那時居然說:“袖羅教不懼多一個敵人,但叛教之徒,不可多留一日。”
席芳聞言,說了個“好”字,隨即將袖羅教令牌反手一拋,扎入她身後的石柱之上:“教主,既然毀諾的是你,那麼此前你加諸於我身上的所有痛苦,我必將一一討回。”
歐陽登看她神色肅下來了,不忘火上澆油道:“那混賬玩意兒只反教主卻不公然叛教,多少是忌憚您的身份,他這一走,把邀月那一派也都帶走,還趁島中出事那陣,將不少舊部叛徒收入麾下……哦對,近來老子打探到訊息,聽聞他的人也蟄伏在長安,不知又要玩什麼花樣……若叫他知道您有脫離本教之意,豈非正中他下懷?所以教主,您……”
柳扶微額頭突突直跳,“歐陽左使的意思是,席芳今日特意來砸場子,是來給我下馬威的?”
“那可不。他那麼奸詐的小人,定是早知咱這茶肆是教主的產業,你看他,來這麼一出,不就引來那些衙門、大理寺的注意了麼?”歐陽登嘿然一聲,“好在老子早防了這一手……”
“行行行,你可別再說了。”柳扶微很確定今日她能承受的驚嚇已達到了頂峰,一抬手,做了個打住的姿勢,“……且讓我再好好想想。”
出來時,天色徹底暗下,阿蘿早急得團團直轉,看到自家小姐安然無虞的出來都要哭了:“小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啊,買這麼多卷書的麼?”
“……我今兒不是受了驚嚇麼?讓他們多賠點。”
呵,自家的書還不能搬回家的麼?
回途中,阿蘿專程拐了趟彎兒買了兩籠小天酥,沒開蓋都聞到熱騰騰的香氣,可柳扶微卻呆呆捧書走神,徹底沒了胃口。
她怎麼就忘了自己和席芳結過樑子這一茬呢?
別的姑且不論,他光是去官府舉報她是袖羅教主阿飛,這事兒根本沒有申辯的空間啊。
完了,這下真完犢子了。
阿蘿看她兩眼發直,“小姐……這書有這麼好看麼?”
柳扶微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心道:要是現在向席芳求和也不知他還給不給機會……
唉,不行,大蝙蝠與席芳不共戴天,那時就得輪到他發瘋了。
這可真是:一念天堂牢,一念地獄門。
但,果真如此簡單就能達成報復,他又何必大費周章搞傀儡戲這一出呢?
噝……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鬱濃似乎說過:“只要你戴著脈望一日,席芳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柳扶微整個人一激靈,坐直了。
是了,是脈望!
席芳想得到脈望,這才一直留著她的小命。若讓他知道脈望不在她身上,豈不是隨時都會被……
阿蘿看柳扶微額頭細汗都滲出來了,忙掏出帕子,又瞄了一眼書封,“什麼故事呀到底……
唔,女帝陛下之孽海十二緣?小姐,你怎麼又看這種故事,仔細老爺又講你了……”
柳扶微眼睛盯著字,心裡仍在思忖:如果真的在死前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