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啊,我是在工作,不過現在叫中場休息啦。”她打了個嘆息符號,表達她心中的怨唉。“米有辦法,要活就要錢,要錢就要做,要做就算不睡覺也要給它趕出來。”
“哦?你是做什麼的?”她的話引起了他的興趣,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在半夜裡互吐苦水的。
“我喔?我是畫畫的。”
“畫畫?”他客套地說著每個人遇到藝術工作者時會說的話:“哦,那想必你一定是非常有才華的。”
“哈哈哈……才華?”她連打了一整排的哈字後,才說:“這種工作叫熟能生巧——多畫、常畫也就會畫了,只要你有手,你就會畫,哪裡有什麼才華可言啦。”
“你太客氣了。”
“厚,同胞,我米有和你客氣咧,我說低可是千真萬確低實話啊。”
若在平時,他根本不會同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相識不深的女人談超過兩句以上的話。但現在是深夜,一個寂靜無聲的深夜、一個只有他與一臺電腦的深夜,而他也不再是平常的他。
就算現在與他攀談的女人是他從未謀面,而且未來見面機會也微乎其微的女人,那麼,和她哈啦打屁、漫無目的地談天又何妨?
這是網路,一個跡近虛擬的世界、一個透過無數0與1不斷快速變動而聯絡起來的世界,就算他做出平常完全不可能做出的事、說出平常完全不可能說出的話、認識平常根本不可能相遇的女人,又何妨?
重要的是,她讓他覺得有趣、讓他放鬆心情、讓他紓解壓抑的神經、讓他覺得可以放開自己,甚至讓他露出少有的笑容——
這就夠了,其他的沒必要再追究,也沒必要問。
在網路世界裡,他們或許能成為朋友,但是現實生活中,他們極有可能是兩條絕不可能交會的平行線。
既然不會有相交的可能,也就沒必要考慮利害衝突的問題了。“厚,同胞。”要學習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困難,只要能抓住她的習慣用語即可。“我哪是在和你客氣,要是叫我去畫,那我只會在一張全黑的紙上,點上兩個小白點。”
“為什麼?”
“因為我畫的就是,在烏漆抹黑的半夜裡一隻失眠的牛。”
“哈哈哈……對喔!”又是一陣笑聲,袁震可以想見,在熒幕另一頭,必定是一個喜歡笑的女人。“我以前唸書時,怎米有想到這個撇步——一張給它畫半夜失眠的牛、一張給它畫個半夜失眠的貓……”她拉拉雜雜地舉了一堆例子,最後說:“最後再給它畫上一張,因為沒天良教授出了太多作業而被迫失眠的可憐人。”
“你現在想到也不晚。”他打趣地回著:“至少,你現在可以畫一張——因為沒天良的老闆給了太多工作,也被迫失眠的可憐員工。”
“厚,同胞我也是很想給它這樣子畫的,可是,你知道嗎,我要是敢給它畫低這米意識流的話……嗯,這情形呢,就好比言情小說家有種,寫了個悲劇結局,然後慘遭出版社退稿;被退了稿就沒錢過活,沒錢過活,那鍋言情小說家就成了個活生生的悲劇!”
“也就是說,如果你有種,把你的工作畫得非常意識流,那麼,你的老闆就會直接退回你的稿件,害你沒錢可拿,然後你就會成了個沒錢可花的真正可憐人?”
“厚,同胞——真低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同胞也!”她飛快地將這答案傳了回來,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好,不哈啦了,你說說,你都畫些什麼?”
“嗯,現在畫的是美女俊男圖。”
“哦?想必你的周遭一定有許多的俊男美女,才能刺激你如此的作畫原動力嘍?”
“拜託同胞,這年頭的俊男美女,都去當明星和模特兒了好不好!”
“那也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