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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燈籠依然靜靜地亮著,把王生舞動的身影放大,投射到對面的牆壁上,看去如同形狀怪誕醜陋的一個惡鬼。
抱扶在暗影中蜷縮成一團,提醒王生先去滅掉門旁的那盞燈籠。赤裸的王生懶得下床去,顫聲說:“就讓它亮著吧,這屋裡凍得死人。它多少也是一星熱火,我正好看看我的新人有多美!”
“可是,你應該先問問我的身世才對呀。”抱扶說。
“問什麼?問到的總是一些敗興的事,什麼貪心的爹孃,或者兇悍的主婦,我不愛聽……真是太冷啦,咱們……最好都……別說話……”
2
臘月裡的集市,一集比一集熱鬧。
王生和陳氏去集上採辦香燭年貨,迎請財神。擁擠嘈雜的人群中,王生跟在陳氏後面,袖著雙手勾頭縮背,走走停停,一副高大伶仃的身架活像踱入鴨群的一隻憂鬱的鸛鳥。
看見路旁的一個珍玩攤,王生站住,想起該給抱扶買一樣什麼。蹲下去反覆翻揀比較,最後選定了一隻菜色玉兔墜兒,精緻小巧,顏色也好,正與抱扶的人相配。王生把玉兔墜兒裝進懷裡,站起身,滿腦子全是那個輕俏的影子,轉側回還,猛聽見旁邊有人連聲叫他。
是一個形容枯瘦的青衣道士,頦下一篷毫無光澤的鬍鬚,亂糟糟的,像被一隻笨手胡亂捆紮上去的。在人頭攢動的集市上,道士面前守著的卦攤冷清得有點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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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一、新畫皮(3)
道士盯住王生,清一清嗓子,面色沉重:“這位——我有幾句不得不說的話,希望先生你住住腳聽了再走:話是真話,真話有益,信與不信全由你。你且聽我說,不論對錯,我分文不取。”
王生一聽,狐疑地拖過一把矮凳,在道士面前坐了下去。已經走遠的陳氏也折了回來,站在王生身後。
“骨肉相稱,五嶽朝起,你是富貴之相;兩顴高而不露骨,發在中年。”道士的話中帶著頓挫的節奏,腔調油滑。
王生抱住雙膝,不動聲色:“以前,他們也都這麼說我。”
“——可惜,我看你形有餘而神不足,霧鎖山根,最近必有災厄。”
王生眉頭一皺,盯住篷亂鬍鬚中間那兩片顏色黯淡的嘴唇,認定下面出來的必定是一派胡言。王生一聲不響,決定先聽,聽完了再抬腿走人。道士湊向前來,壓低嗓音神秘地問道:“先生近來是否遇到一些奇異古怪的人事?”
王生把一隻腳尖動了動,有些不耐煩:“你要是看出什麼,只管說出來。別問,我不會給你搭臺階。”
“哼哼,我看近日先生肯定遇見了奇事,是常人難得一遇的大奇事!我看你邪氣纏身,口角青黑,恕我直言,恐怕數日之內就有性命之憂!”
陳氏急得在後面插嘴問:“真的嗎?是什麼奇事?那麼,先生有沒有解救的好辦法?”
王生有些鄙夷,抽出座下的矮凳推回去:“好辦法他當然有。先有辦法後有難題,從來就是這樣,對不對?”
說罷起身而去。道士神色錯愕,衝著王生的背影搖頭道:“刻薄書生,不知死的倔鬼!”
陳氏在一旁卻慌了手腳,低聲懇求道士給王生指點一條活路,該做什麼,怎麼做,她會去勸自己的男人照做。人群那邊傳來王生的一聲怒喝,嚇得陳氏不敢再問,撇下道士追上去。
道士在後面微微冷笑,自言自語:“要人救先得自救,要人救先得自救。”
陳氏在回家的路上絮絮叨叨,埋怨王生不知珍重,打著讀書的幌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