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姑讓老獄卒只管回去準備,老仙家自有取惡徒頭顱之法。
既然仙姑是這樣說的,老獄卒也就沒有必要追問下去。
於是循著仙姑告訴的路線,當真就在一處水窪當中找到了香玉的人頭。
那顆人頭儘管被汙泥包裹,但在用清水沖洗乾淨之後,仍舊是栩栩如生,宛若熟睡一般,非但沒有半點猙獰,反倒帶著幾分享受。
人頭呈交上司驗看過之後,轉手交還給死者家屬,再由裁縫用針線將頭顱與身軀縫合,這才總算入土為安。
至於王雙印,當晚喝了毒酒之後,開始什麼事兒也沒有,但眼見著就要到了四更天,突然一股股綠如菜湯的濃汁從其頸部滲出,伴有濃烈腥臭氣味。
幾個牢子連驚帶怕,又擔心臭氣有毒,於是爭先跑出地牢,說什麼也不敢回去。
到了五更天,負責押解死囚的幾個官差過來提人。
那幾個牢子請他們自己下去把人提出來。
官差說這不符合章程,下面必須有人喊一嗓子“交了”,上面才能把人提出來。
倘沒有這聲“交了”,就沒法提人。
牢子們死活不肯下去,官差們偏偏非要按照章程辦事。
正在兩方爭執的不可開交之時,就聽有個聲音喊了一嗓子:“交了!”
官差一聽,趕緊下去提人。
牢子們則是你看我、我看你,數一數人頭,哥兒幾個都在,沒人在下面呀?
不多時,王雙印被提了出來。
牢子們上去問,誰在下面喊得話?
官差卻數落他們說:“你們這些人真混蛋,老爺子都那麼大歲數了,你們留他一個人在下面,你們跑上面躲清閒,你說你們多不是東西吧。”
聽說下面有個老頭,牢子們更是糊塗了。
趕緊問官差,老頭長什麼樣?
官差說,不就是那個鬚髮雪白的老獄卒嗎。
牢子們說不對呀,沒有鬚髮雪白的老獄卒呀。上歲數的倒是有一個,可那位的頭髮和鬍子比年輕人的都黑,一根白毛都沒有。
官差們哪有心思跟他們廢話,押著死囚直奔法場。
說來也是怪了,上一回出紅差,王雙印囂張至極,又說又唱,又笑又鬧,還不停索要老酒潤喉。
可這一回他就跟啞巴了似的,非但不唱不說了,也酒也不喝了。
看他的臉,呈死灰色,就跟死了好幾天似的。
觀他的眼,死羊一般,沒有半點生氣。
並且,他已經不會走路了。倘沒人架著他走,他根本走不動。
官差們只得弄了一輛平板車,把他扔在車上,一直拉到法場。
早起看熱鬧的人們本以為這次又有更大的熱鬧看,結果看了個寂寞。
於是乎,罵街聲響徹天地,紛紛將唾沫粘痰往車上噴吐。
幾個押車的官差倒了黴,等到了法場,全都跟用水潑過似的,從頭到腳沒有一寸乾燥地方。多他媽倒黴。
將王雙印從車上拉起來,架到行刑臺上。
一套流程走下來,該輪到“姥姥”下刀了。
這回的“姥姥”,是專程從京城請來的,外號“老豆腐”。
一個專幹殺人營生的劊子手,怎麼跟早點鋪子沾上邊了呢?難不成這位過去是賣早點的?
非也,非也。所謂“老豆腐”,是說他能將刀砍人頭做到如同刀切豆腐一樣輕鬆。
是這樣嗎?
不知道。
津門老少爺們兒眼裡不揉沙子,他要真能做到砍人頭如同切豆腐,那就豁出去把嗓子喊啞給他叫幾聲好。他要做不到,那就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不知道衛嘴子最不吝嗇的就是口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