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麻瘸子是你趁他熟睡扼喉而死,他不過是為了幫你,才移屍城外挖坑掩埋的。你死不足惜,只可憐你現在的丈夫和那不過一歲多的兒子,如今正在衙門門口哀哀痛哭,任那衙役如何驅趕亦是不肯離去。他們待你如此,你竟能鐵石心腸到這等地步嗎?”
王氏猛地抬起頭來,面上已是潸然淚下,痛哭流涕了道:“夫人……求夫人救我……”
許適容淡淡道:“你把實情講來,若人不是你殺的,自會幫你。”
王氏抹了把淚,又看了眼身邊的那屍骨,這才嗚咽著一一道來。
原來這王氏小名環兒,生母早死,繼母貪財收了那麻瘸子的豐厚彩禮,不顧兩人年歲相差甚大,一頂花轎便將她送了過去作填房。這王氏雖自嘆命苦,只也死了心地跟了麻瘸子過活。初時倒也過得下去,不想前幾年,那麻瘸子卻是被人引去染上了惡賭的毛病,沒幾個月便將家當輸得七七八八,王氏吵鬧幾句反被毆打,只得忍氣吞聲了下去。有日那麻瘸子的債主,城東的徐大官人帶了人到她家討要賭債,那麻瘸子聞風早逃了去,家中只剩她一人,見到這來勢洶洶的一幫人,正嚇得六神無主,那徐大官人卻是看上了她的樣貌,不但沒打砸,反倒是屏退了人,軟語相慰。那王氏平日和麻瘸子過日子,一顆心早成了死水,此時乍見到這樣的男子對自己溫存體貼,一下竟是有些心慌意亂,一來二去的便偷偷好上了。
那麻瘸子欠了徐大虎一屁股的爛債,知道對方厲害,惶惶不可終日,卻是不見對方來討要,還以為自己走了好運,哪裡曉得那綠帽子已是被疊了幾層寶塔高。這日在外被人拉住喝酒,醉得在那酒肆倒地而眠,待至半夜卻是被凍醒了,這才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去。那臥房的門卻是從裡被閂住,拍打了幾下,卻是隱隱約約似是聽到了男人的說話聲,立時便心頭怒氣,用力踹了門進去,這才發現屋子裡的王氏和徐大虎,雖是都已經穿好了衣裳,只都還有些凌亂。
若是平日,那麻瘸子怕了徐大虎的威勢,或也不大敢鬧,只此時卻是憑了幾分酒意,怒火沖天,掄起外屋裡的扁擔便朝徐大虎砸了下去。那徐大虎本是個惡霸樣的人物,綽號小霸王,不提防被砸了兩下,惡從膽邊生,人又粗壯,按住了麻瘸子在地便將他脖子掐住,未想卻是用力過度,一下將他掐死了。那兩人見出了人命,都有些慌張,只那徐大虎很快就定了下來,教了王氏對外人的說辭,趁了夜半無人回去趕了輛車來,悄悄將屍體搬上了車。他在城裡有些名頭,那守城門的聽是他說有急事要出城,便也放了出去。
那徐大虎雖為人兇霸,只此時亦是有些心慌意亂,看看差不多了便尋了個坡地,慌慌張張地挖坑埋起了屍。待填埋好了泥正要回城,猛發現自己腰間與那縛帶相連的玉佩不見了,只剩個斷掉的絲絛,這才隱約想起方才扭打之間,似是被那麻瘸子給抓了一把。只此時就算懷疑在那麻瘸子手上,卻也是不願再挖出來看個究竟了,天色已是有些亮了,怕被人瞧見,急匆匆便回了城。
“他起初還有些不放心,想著回去再挖出來看看,只後來覺著自己做得人不知鬼不覺的,慢慢便歇了心思。他對我原本打算的就是露水一場,待出了這樣的事情,更是不大往來了,只威逼我守緊嘴巴,說若是被人曉得,我也一道要吃官司。我沒奈何,待風頭過去了,便悄悄另尋了個人嫁了,不想瘸子竟是冤魂不散……”
那王氏說著,又已是伏在地上痛哭著起不來了。
許適容出了屋子,叫門口早已聽得目瞪口呆的張大去叫了文書過來給王氏另錄口供,自己便去了後衙,一直等到了快日薄西山,楊煥才回來了,腳步雖還算穩,只面上卻紅紅一片,顯見是喝了不少酒。
楊煥見許適容似是在等自己的樣子,心中一喜,正要借了酒意去歪纏下,突見她冷冷抬眼掃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