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下來,阿楠哥哥已經給學校裡所有的學生上過體育課了。大部分學生很快就能接受阿楠哥哥不能站起來的事實,體育課上阿楠哥哥教的東西,他們都看我的示範。
但以小杰為首的那幾個孩子,還是不太服管。
我心裡清楚,小杰的性格一直如此,他不是針對阿楠哥哥一個人。平時對待學校其他幾個老師,他也總是“犯渾”。
只是,小杰對待阿楠哥哥,卻有種“奇怪的叛逆”,但有時又有些“奇怪的乖巧懂事”。
那天是週四,我上課的時候,阿楠哥哥獨自待在圖書室裡看書。
課上到一半,小杰說他要上廁所,我同意了。結果一直到下課,小杰都沒有回到教室。
後來我才知道,小杰上完廁所,看到阿楠哥哥一個人在圖書室,他也進去了。
他把阿楠哥哥正在看的書搶走了。阿楠哥哥問他要,他竟然把書舉高,讓阿楠哥哥自己來拿。
小杰是站在一個凳子上的,他本來就高,站在凳子上舉著書,那個高度更是坐輪椅的阿楠哥哥無法企及的。
阿楠哥哥耐心地說:“小杰,你快下來,站那麼高很危險的。”
“洛老師,你站起來我就把書還你。”
“洛老師,你站起來!”
小杰一個勁兒地鼓動阿楠哥哥站起來去拿那本書。
要是阿楠哥哥真的能站起來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搶下那本書,並把小杰從高高的凳子上抱下來。
可是他不能。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小杰舉著書在他面前晃悠。
小杰在凳子上跳來跳去。
阿楠哥哥看著已經開始晃動的凳子,心都提到嗓子眼裡。
果然,小杰玩了半天,凳子翻了,他也從凳子上掉了下來。
阿楠哥哥眼疾手快伸手去接了他一把。
他自然是接不住小杰的,但因為他伸手這麼一攔,小杰沒有直接摔在地上,阿楠哥哥變成了那個墊背的。
小杰慌忙起身,扶起輪椅,扶起阿楠哥哥。
是的,他是自己扶起阿楠哥哥的。據阿楠哥哥描述,小杰的力氣大的出奇,似乎小杰扶他,比我扶他都順手。
阿楠哥哥左手手背不知道被什麼劃了一下,在汩汩地冒血。
小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創可貼,小心翼翼地貼在了傷口上,還仔細地吹了吹。
來欺負人的是他,會關心人的也是他。
阿楠哥哥回家後跟我講這些事情,我聽得目瞪口呆。
小杰前後的行為根本就是矛盾的。或者他就是來欺負阿楠哥哥,結果阿楠哥哥反倒“救”了他,他又良心發現了?
除了小杰,我更關心阿楠哥哥有沒有受傷。
阿楠哥哥微微抬起左手,噘著嘴說:“你看,這不就是傷嗎?”
他左手不靈活,所以平時很少用左手。今天更是,一下午都沒在我面前伸出過左手,所以我愣是沒發現他手背上的傷。
不過還好,傷口不大,又貼了創可貼,現在已經沒事了。
“但是,洛迦楠,你幫人前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吧!他是不小心摔的,你呢,你是明知自己會摔,還要伸手自己找摔!”
我嚴厲批評了他“見義勇為”的行為。
他又把左手往高抬了抬,衝我努努嘴,“別批評我了。手疼,老婆給我吹吹好不好?”
“真疼?”他要是知道疼,我反倒要開心了。
他看著我撇撇嘴,“好吧,我其實也感覺不到。”
我還是捧起他的左手給他吹了吹。
他看著我笑,“阿錦,你都知道我幾乎感覺不到疼,怎麼還給我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