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若叫他劃得實了,重則頭殼開花性命不保,輕則毀了他那張禍水般的妖孽臉,趙敞心中拿捏著分寸,十分功力,三分未吐,想著陛下還要用他,只挫挫這南蠻小王爺的銳氣就好。
眼見聶傾城已無處借力,他卻倏地伸出兩指,剛猛如鉗,狠狠一夾。
竟以兩指夾住了那柄精鐵彎刀的刀刃。
趙敞怒,使勁,砍!砍不動。
再使力,抽!也抽不動。
“再來呀。”聶傾城笑嘻嘻道。
趙敞又窘又怒,再不留情,當下深吸一口氣,“嘿!”暴喝一聲,憋足了吃奶的勁兒,狠狠一刀砍下。
這回倒是鬆動了,趙敞心中大喜,小子,本來爺只想劃花你一張臉,這回陰差陽錯,死了可別來找我。
聶傾城朗笑一聲,“趙將軍承讓。”
叮的一聲脆響,他竟然用兩隻手指頭生生挾斷了那柄精鐵彎刀,順勢手腕一轉,反將那把斷刀頂在了趙敞的項上。
戰北極那雙碧綠的眸子微微一凝,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北崢王后繼有人,小王爺真當勇也。”
聶傾城面上笑吟吟地望住他,桃花眼中卻含著殺機,“你的將軍卻不怎麼樣,整個兒一頭蠢牛。”
“聶焰!”趙敞鼻子都快氣歪了。
戰北極揮了揮手,閒閒道:“都下去吧,朕跟北崢王還有事要議。”
眾人皆行禮退下。聶傾城忖了忖,挾著這隻大個子蠢牛也沒什麼益處,他倒也不怕戰北極會拿他怎麼樣,便也放了趙敞離去。
待眾人退下,聶傾城信手拖了張墊子一屁股坐下來,單刀直入道:“你究竟玩什麼花樣,一次說清楚的好。”
戰北極敲了敲桌面,似在沉吟,片刻後,忽道:“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跟葉朝扉這般拿前程家國去賭?”
聶傾城翻了個白眼,譏嘲地一笑:“陛下不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麼?如今天下多少人在傳唱陛下與她的鶼鰈情深,率二十萬大軍親征奪妻,既侵略他國領土還能留一個萬世傳揚的情深美名,算盤都叫你算盡了,怎會想到關心這種小節?”
“三年前朕不懂,看了你們三年,仍是不懂,所以要問。”
聶傾城沉默片刻,終答他:“情之所至,便是甘心情願。無從比較,無生死懼憂,無利之驅使,唯願她平安喜樂,便是我一生的平安喜樂。”
“無生死懼憂,無利之驅使……”戰北極喃喃幾句,不覺想起那一年,他和她大婚,他久候她不至,卻收到下人來報聶傾城醒了。
當他要置聶傾城於死地時,眼盲的她撲到一身是血的聶傾城身前,將他護在自己身後,揚起面孔平靜地對他說:“要生,我和他一起生,要死,我和他一塊兒死。”
然後那雙烏沉沉的眼睛緩緩閉上,引頸受死。
自己就是那時候忽然心中一動的吧。
原來這便是無生死懼憂,無利之驅使,好一個甘心情願。
縱使他富有四海,權傾天下,這世上也找不到一個像她那樣的女子,能這般對待自己。
因為如此,所以才一直容忍她。
他以為自己是以一個君主和上位者的身份平估盛羽能給自己帶來的價值和利益,他看得清她的才華,他懂得用她,成就她,所以他給了她更大的天空和餘地,一直容忍這個“不貞”的未婚妻。
但其實,不肯承認的內心深處還是藏著別的情愫吧,他對那樣的感情陌生,因陌生而強迫自己迴避,以至在這樣的決策關頭,忍不住問出這樣一個不符合他身份的問題。
不過,這一生,僅此一次。
戰北極笑起來,“朕那三弟也是罕世的情種,這都什麼時節了,他竟還秘密尋神醫為她治眼。不巧,陸成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