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不住心底疑惑,輕聲問道:“為什麼?”
暮翩梧垂眸,低下頭,好似沉思,不語。
黎子何驀地轉身,擦去眼淚,直直看住暮翩梧:“梧桐雨,樹下棲,爹孃棄,梧護汝……梧同雨,樹下棲,爹孃棄,吾護汝,你可曾記得當年梧桐樹下的諾言?”
暮翩梧渾身一顫,抬頭,面色愈加慘白,雙唇見不到一絲血色,突地笑起來:“當年?梧桐樹下的諾言?哈哈,你可知道,這麼些年來,我有多少次後悔自責,悔當年愚不可及,悔當年天真可笑,我成全你的一生,誰來還我的一世?”
黎子何眼裡的失望,化作絕望一圈圈盪漾開來,摻雜著疼痛,漫起霧氣,低下眼:“我說過會幫你……為何,你不信我?”
“憑什麼?”暮翩梧輕笑,轉動輪椅,避開黎子何的眼:“你以為你是誰?醫童?御醫?憑什麼除去丞相救我出府?”
“所以你選擇雲晉言?”
“良禽擇木而棲。”暮翩梧毫不猶豫地回答。
黎子何哽住,暮翩梧說的話,她無立場反駁,是她害得暮翩梧受杖刑殘了腿,是她害得他被棄城外,卻無能將他尋回,若非鄭穎,他早已無命,是她一手毀了一個乾淨的孩子,還有什麼立場來責怪?
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與其說是鄭穎毀了小梧,不如說,是她自己……
眨了眨痠疼的眼,黎子何輕聲道:“倘若我說……真的可以救你出去,你還會……這麼選擇麼?”
“倘若?這世上沒有倘若。”暮翩梧始終背對黎子何,聲音平淡,甚至帶著一絲冷意,黯沉的光線,勾勒出削弱的肩背。
黎子何自嘲地笑,踏出的步子好似無比沉重,在第二次見到暮翩梧的時候,他便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難怪那夜雲晉言特地宣她診脈,難怪他故意握住她的手,說堪比女子,難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探……原來,他早就從暮翩梧嘴裡知道自己是女子!
“你不覺得你可笑麼?”暮翩梧的聲音再次傳來:“一個女子,單槍匹馬隻身一人,憑什麼復仇?”
黎子何頓住腳步,回頭,決絕道:“女子又如何?隻身一人又如何?可笑又如何?或許無權,無勢,無智,無謀,我有的,不過一條命,意難消,恨未平,即便是拼得頭破血流玉石俱焚身心俱殘我要他血債血償!”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一句話,低沉而有力地響在刑罰司陰暗的罰房內,暮翩梧背對著黎子何的肩臂好似瞬間沉重幾分,嗤笑:“你也未必信我不是麼?你說會有人去丞相府接我,人呢?”
“去接你,然後等著被雲晉言的人一網打盡?”黎子何的聲音已是有些冷硬,苦笑道:“我想信你!即便最後一刻也不願放棄你,可終究……”
黎子何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無論如何,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奉勸一句,官場險惡,君心難度,若求安寧,不如歸去。”
話落音,再無遲疑,快步出了刑罰司。
暮翩梧低首,輕稔十指,低笑呢喃:“不如歸去……”
雪過天晴,白日澄藍的天,到了傍晚時分迅速陰沉下來,晨露殿安靜,不是沒有人氣的死寂,而是少了虛浮聒噪的安寧,只因殿裡的主人,能靠在榻上,不言不語便是整日。
黎子何斜倚榻上,眯著眼看窗外,面色沉靜,眸中無波瀾,入畫女子一般,長髮垂肩,輕裘裹身,幽幽的恬淡氣息縈繞在四周,讓人不忍打擾。
雲晉言入門看到的便是這般場景,宮女太監靜立一邊,他的黎妃旁若無人地看著朦朧夜色神遊遠方,連眾人的行禮之聲都好似未曾聽見。
“愛妃可是在掛念師父?”雲晉言含笑坐在黎子何身邊,伸手便想握住她的手。
黎子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