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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乾淨的眼神瞧著我,漸漸地,笑容散了。
我給他吃了解毒的丹藥,御醫說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他便可以出聲說話了。我笑著摸摸他的腦袋,他看著我的眼裡有些疏離,比劃著問我,沈叔叔呢?
我知道我的臉瞬間陰沉下來,怕嚇到他,揹著手走了。
一一很聰明,我把他安置在沉香殿,待了沒多久他就問我,姚姨是不是住過這裡?我問他怎麼知道,他遲疑地比劃著說這裡有姚姨的味道,接著便窩在榻上睡了。
我去接黎兒的那夜,沈墨夜闖皇宮,劫走一一。
回來時皇宮裡處處都是血,分不清是御林軍的還是他的。我遣人去追,沒追到。
在黎兒榻邊守了一個日夜,我便支撐不住,沉沉睡去。在夢裡我告訴自己,不管她有多恨我,不管她還是否愛我,我要將她留在身邊,再不分開。我無法容忍她與沈墨一起,亦無法再承受沒有她的日子,天下已在我手,我不會再因為任何原因捨棄她。
我收起所有可能製毒的東西,藏起利器,遣掉可能被她利用的人,寧願把她鎖在我身邊,用一生來補償。
她漸漸溫順,會撫琴給我聽,會靠在我胸口,她說,和我一起去接一一。我摒棄心頭的不安,全心感受那份幸福,那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幾日吧,在黎兒面前,她不會把我當做沈墨,而是雲晉言。
我很想讓這種日子長一點,再長一點,可它終究是到頭了。
我看到她髮間的簪子慢慢變黑,那簪子上刻了一個“黎”字,是沈墨的字跡。那簪子的質地亦很特別,我遣人去查,是西南極其珍貴的木材,百年才長一小節,幾乎百毒不侵,帶在身上可驅毒。
可黎兒的簪子,已經化作純黑,毒氣深重。
她讓我喝下解毒的血,我喝了;她問我暗衛是否還在,我散了;她拿著軟劍一劍劍刺向我,我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只要她在我身邊,只要她不再恨我,我什麼都可以補償他。可她拿劍尖指著我的心口,我知道,一劍穿過時,我再見不到她。
十幾年來藏在心底的那句問話,終是問出口,我想知道她是否愛我,愛我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未曾參與的那六年。
她沒有直接回答,她說黎兒的一生是個笑話,那我的一生,又何嘗不是?
她走了,我跟上,我說過再不會放她走。
在北宣門,她眼裡一片平靜,找不到波瀾,看不清愛恨,她拿著鳳印,高高舉起,狠狠摔下,我覺得那血紅的鳳印,便是我的心,她曾經將它用雙手捧住,慢慢焐暖,如今砸在地上,支離破碎。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黎兒,真的死了。
我的黎兒只會對我笑;我的黎兒生氣了,哄哄便會好;我的黎兒最怕我疼,比她自己疼還難受;我的黎兒小心翼翼地護著鳳印,守著我和她的承諾。
她說得對,我的黎兒,早被我親手殺了。
我聽到許多人的尖叫聲,驚恐的、詫異的,卻沒有擔心的、難過的。我原以為早被世人遺棄,不經意間將為數不多關心我的人趕盡殺絕,時至今日,我真的如父皇所說,成了孤家寡人。
原來,我從來不知愛為何物,不懂如何去愛。
那次大變,我昏迷了三個月,醒來之後身子完全垮掉,常年纏綿病榻。
我遣人去查過黎子何的行蹤,來人回報說她被沈墨帶走了。
沈墨闖皇宮時已是重傷,有人估算過,他兩次重傷,一次重病,即便他內力驚人,短時間內撐著身子恢復起來,時日一久,必定倒下。
魏公公說我昏迷第三日,平西王便送上最後一粒解毒丹藥和平西王印,附上一封信。
那信我看了,八個字:一一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