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琪瑛悵然撇嘴,搖頭倒退出口,進而站立起身來,眼神銳利而又略帶複雜般,凝視向身下呂布,不禁質問道。
“是。只不知我營之人,哪裡與張姑娘結了怨,令你如此?”
呂布緩緩抬首,再行望向對方。從她那陡然變幻的神情之中,呂布能夠約摸看出一些隱含壓抑的憤懣情緒來。
“我就是漢中太守·張魯的女兒。”
張琪瑛當下未曾迂迴繞圈,徑自以頗為平靜的清音,這般答覆於身前呂布。
只是,當她此話傳入呂布耳畔之際,卻是瞧見,對方面龐神色不過微愕片刻,但很快卻是回覆了常態,同時眉宇之間有所皺疊,隱含困頓之意。
“怎麼,很驚訝嗎?”
再度蹲下身去,落座於篝火旁的張琪瑛,似有些不解般,審視向對方。
“是。攻襲南鄭,當初卻是在我軍部署計劃之內。”
呂布如實答覆於張琪瑛,見到對方清秀面容之上,情緒頓時為之隱含澎湃,心潮隱忍起伏,當即也未有無奈一嘆,為其細細解惑道——
“中原聯軍,雖說名為三方軍閥之聯盟,但實際上,卻是各懷心思、彼此防備。昔時我等自洛陽出發,以威遠侯曹操為徵西大將軍,親率虎豹騎先鋒前營掠陣,及至我康軍後續到達南鄭之際,城防早已大開相迎、直送益北三關。”
“所以張姑娘,還盼你能通曉此中複雜緣由,勿為有人之心所遮掩利用。”
呂布話語頗為肅然,雙眸正色望向身前張琪瑛,絲毫不躲不避,眼神顯得真摯而迫切。
“你……依你所言,南鄭城,是曹操率軍所侵襲攻破的?”
張琪瑛面色驚詫開口,言語有些不可思議地,再行衝呂布質問道:“可為何,父親留於城中的遺書之上,分明所寫的卻是——”
她話語急促至此,本欲脫口道出其中實情,但言辭末了,卻似猛然恍惚,想起當初之事,整個人頓時身姿疲軟了下來,狀態顯得異常萎靡複雜。
“難道說、難道說,是他、又是他嗎……”
張琪瑛隻手一掌拍在身下青石地面之上,隨即五指緊握,緩緩捏出了響聲來,足見其此刻內心情緒之震盪不安。
她此刻腦海之中,儼然是想起了賈風昔時所囑,以及對方將手持書信交付於她時,那般信誓旦旦的驀然模樣。
仿人筆跡,確乃賈風所擅吶!
只怪自己當初念及父親身死,心緒湧動、意識悲愴之間,竟然未及想起此間事,再行追詢前去,佐證求實。
如此說來的話,那日身在南鄭太守府邸之中,她在面對龐統之時,對方能夠那般直面於她、從容坦然,確是因著問心無愧,而非強作鎮定?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張琪瑛螓首低垂著,於唇邊不住呢喃出口,像是在悵然自問什麼。
“張姑娘,你……”
呂布瞧得對方這頗為怪異下來的舉止,一時也並不知曉內情的他,只得坐於原地怔了片刻。
但隨即,他卻是本欲伸出手去,但傷掌一側手臂傳來的刺痛麻癢之感,卻令他話語頓止,整個人如同一個激靈般,頓時咬牙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呂公子,你這毒若三日之內不得藥解,這隻左臂,恐怕便是得廢掉了。”
被呂布這一聲隱忍喚回神來,張琪瑛淺緩閉目深吸了一口氣,暫且穩定下內心躁動情緒,這才重新回首,將目光落於身側呂布的腫脹手掌之上來,進而婉言提醒道。
“他日若能索回解藥,自然是好;但倘或呂某因此為其要挾妥協,那寧肯自卸一臂!”
呂布話語凜然,硬朗面容一派神態堅毅,看得張琪瑛一時為之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