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嘴撲吃蒼蠅的聲音。連那些樹,也好象精疲力盡了似的不動地垂下了枝條。邸宅和下房的全部窗子都開得大大的。炎暑的襲來就象捲來了一陣陣蒸鬱的熱浪,生著短小發焦的野草的土壤象著了火。空氣幾乎象是一片金色的迷霧,人們於是就很難分辨出遠處的事物。原來漆著灰色現在已經褪成白色的邸宅,和前邊的小花園,被一條路隔在田地的另一邊的樺樹林子、池塘,村子和麥田,一直到村子的外圍,都淹沒在耀眼的閃光裡。開花的菩提樹香和牛圈的氣味揉和在一起。聽不見一聲呼吸,沒有一點聲音。只從廚房裡傳來了磨刀的聲音,這就說明了飯桌上一定會擺出肉丁和牛排來。
“病重,並不見得難治。只要斷症斷得準,下藥下得對!斷症最難!”大夫的眼始終沒看病人,而很有力量的看著瑞宣。“你就說,那麼大名氣的尼古拉,出診費二百元,汽車接送,對斷症都並沒有把握!我自己不敢說高明,對斷症還相當的,相當的,準確!”“這位老先生是被日本人打傷的,先生!”瑞宣想提出日本人來,激起大夫一點義憤,好快快的給調治。可是,瑞宣只恰好把大夫的話引到另一條路上來:“是的!假若日本醫生隨著勝利都到咱們這兒來掛牌,我就非捱餓不可!我到過日本,他們的醫藥都相當的發達!這太可慮了!”金三爺在外屋裡發了言:“你磨什麼豆腐呢?不快快的治病!”瑞宣覺得很難以為情,只好滿臉陪笑的說:“他是真著急!大夫,請過來看看吧!”大夫向外面瞪了一眼,無可如何的把錢先生身上蓋著的夾袍拉開,象看一件絲毫無意購買的東西似的,隨便的看了看。“怎樣?”瑞宣急切的問。“沒什麼!先上點白藥吧!”大夫轉身去找藥箱。“什麼?”瑞宣驚訝的問,“白藥?”大夫找到了藥箱,開啟,拿出一小**白藥來。“我要是給它個外國名字,告訴你它是拜耳的特效藥,你心裡大概就舒服了!我可是不欺人!該用西藥,我用西藥該用中藥,就用中藥我是要溝通中西醫術,自成一家!”“不用聽聽心臟嗎?”瑞宣看不能打倒白藥,只好希望大夫施展些高於白藥的本事。“用不著!咱們有消炎的好藥,吃幾片就行了!”大夫又在小箱裡找,找出幾片白的“布朗陶西耳”來。
在半上晝火燒一般的太陽下,一切生物好像都躺了下來,默不作聲,只有蟬是例外。它們給熱力薰醉了,沿途每一處開闊斜坡的山艾樹上,它們都在引吭高歌。當我們向南走時,我們碰到的是頂頭風,一種乾燥的風將似有羽毛的山艾樹鞭打,並且用一陣一陣強勁的風,將這種樹像一片鳳尾草那麼吹得起伏飄蕩。空氣因熱和塵灰而變得煙霧迷茫樣子。遠山反依稀可辨。離內布拉斯加州州界不遠,我們到了一處高地頂上,看到一大片農田的山谷在我們面前展開。在整片山谷裡,像是黃煙的雲,從曠野的地面洶湧上騰。乾燥的大風捲過田野,將翻耕或是耙過的田地上層迅速吹乾,把泥土表層像灰塵一樣帶至天空。在山谷以外,往南百英里左右,所有空曠地方都在助紂為虐,給已經不知有多少噸和多少畝的騰空泥土,再增加其他的滾滾塵土。我們驅車前進,進入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大塵暴前進邊緣的幹雨中。
風來了。先是一陣陣飄飄的微風,從西北的海灘那邊沙沙地掠過來,輕輕地翻起了夜行人的衣襟,戲弄著路上的枯葉。曠野裡響著一片輕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