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來臨的這一天,蘇瑾等人成功地總結出最適宜幼兒和體弱之人服用的方子,在這些人中,有六成的人可以達到根治的效果。
忙活了一天後,蘇瑾捶了捶自己痠痛的腰,提燈走出了帳篷。
天氣冷得毫無預兆,蘇瑾裹緊了身上的斗篷,朝後面的密林深處走去。
冬天天黑得早,樹林裡又光線昏暗,踩在腳下的路有些軟,耳邊還時不時傳來什麼東西在沙沙作響。
正常人不會選這樣的時間和這樣的地點用來見面。
今日楊小妹的腰帶上,久違地繫了那個形狀獨特的結,她問楊小妹,對方說今天在帳篷外面碰到了之前的那位阿嬸,給她重新打了結。
“阿嬸說今晚要起霧,讓我不要往林子裡跑,要不然丟了別人都找不到我。”
蘇瑾便明白了師父的意思,也明白了師父一直都在這附近,她對這裡的瞭解不比蘇瑾少。
蘇瑾一直在她的視線範圍內,而蘇瑾從未見過她,也從未感受到過她的注視。
師父還是那個師父,只是有什麼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蘇瑾耳邊響起吳老先生得知今晚的約見後驚愕地問她的話:“那林子裡邊除了人什麼活物都有!你確定師妹是這個意思?!”
蘇瑾也不能確定,反正試一試又沒什麼,林子裡確實陰森可怖,但還有什麼活物能比人更可怕呢?
吳老先生知道蘇瑾膽子大,卻不知她的膽子這麼大。
吳老先生不知道的是,若換作從前的蘇瑾,她或許認為連知會他們一聲的必要都沒有,就可以單獨赴約。
從前她本就不在乎生和死的。
越往樹林深處,空氣就越溼冷,蘇瑾手裡的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只能藉助一點從樹枝縫隙滲透進來的月光來勉強看清眼前的世界。
林中果真如師父所說起了霧氣。走了不知多久,蘇瑾終於停下腳步,她沉默地看著前面背對著她站著的人。
對方一襲長袍,長髮挽起。在霧氣氤氳中,身形朦朦朧朧,看不清晰。
蘇瑾以為此刻自己會心跳如擂鼓,然而並沒有,她沉默得像是並不存在。
她們都在等待對方開口,等待對方用一句話來打破因分離數年而形成的隔閡。
但蘇瑾知道,這個人不會是她。
在這種無聲的對峙中,蘇瑾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妥協一般緩緩轉過身來,隨之輕嘆一聲。
“阿瑾,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好久不見。”
蘇瑾回應她的聲音極輕,那些褪了色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如潮水般湧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師父。
師父走後她一次都沒有哭過,她覺得為了一個離開的人哭是沒必要的事情,但如今再次看到這個人全須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中間那些失去對方的光陰彷彿全然不存在,蘇瑾才真正地想起來,師父離開的那一天,她到底有多痛苦。
何秋月走近蘇瑾,目含心疼地看著蘇瑾,她沒有忘記,是她看著這個小姑娘長大,又是她在小姑娘長大之後將其扔下。
蘇瑾來時,何秋月將後背露給她,就是想要給她一個發洩的機會,以她對蘇瑾的瞭解,對於自己怨恨的人,她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然而蘇瑾沒有。她只是罕見地和何秋月賭氣,不肯出聲喊師父。
所以何秋月嘆氣。
她嘆蘇瑾的心軟。
何秋月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過來,坐。”
蘇瑾猶豫片刻,在她身邊坐下。
“我原以為,我等不來你的,”何秋月感慨道,“誰知這麼多年過去,你依然是最瞭解師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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