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的?”
咳嗽了一下,他又繼續說話,聲音虛弱到了極致:“這場飯局對我們家非常重要,如果能談成這筆生意,你的高中擇校費就沒問題了,爸不能就這麼退縮了。”
他扶著鏡子,手掌在鏡子上印出模糊的掌印,身軀在鏡子裡顯得是那麼脆弱。
“來,扶爸起來。”
顧陽連忙扶著父親的手臂,感覺並不沉重,他從不知道,顧正明的身體原來是如此之輕,輕到了他覺得自己能輕鬆的抱起。
這麼輕的身軀,還要承受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這種負擔是多麼的殘忍?
顧正明支起身子,在鏡子上看了看自己的狀態,對著方鏡裡鼻子發酸的顧陽強自笑道:“放心,爸是不會輸的。”
看著顧父的腦勺後面生出的一片白髮,不知為什麼,顧陽的腦子一懵,眼淚就那麼自然的流了下來。
來不及強憋回去,清澈的液體便洶湧的出了眼眶。
但淚水還未劃過下巴,只是停留在臉頰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它擦乾,因為他知道,這個殘酷而冷血的世界從不相信眼淚。
“哭什麼?”
顧正明轉過身來,無力的手抓亂他的頭髮,溫和的笑笑。
顧陽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爸,我沒哭,只是眼睛有些發癢了。”
“那好,我先回去了,你等一下再過來。”
顧正明輕輕拿開顧陽的手,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軀,獨自一人走向吃飯的房間,只是那微彎的背像是在揹負著什麼,壓得它無法直起,格外的蒼老。
看著顧正明堅毅而剛強的背影,顧陽險些又留下淚來,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從這一刻起,他認定,顧正明就是自己的父親,而楊蘿就是自己的母親。
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開啟水龍頭,嘩啦啦的清水噴射而落,他用手捧起水液,潑到自己的臉上,徹底清醒了幾分,看著眼神變得凌厲而鋒芒畢露的自己,舉起了拳頭,對著鏡子輕輕一印。
兩個永遠無法真正接觸到的拳頭印在了一起,似乎在為自己鼓舞。
想到顧父回到飯局上的處境,他不由皺了皺眉頭,眸中的光彩很盛,心裡似乎下了什麼決定。
洗手洗了幾分鐘,回到房間裡,眾人瞥了顧陽一眼,又收回目光,繼續喝酒,唯獨他母親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眼神中透出一分擔心,顧陽微微點頭,她才回過頭,繼續面對飯局。
上過廁所後,那名名叫徐海龍的總負責人顯然沒有放過顧正明,咧著嘴,臉上肥胖的肉抖了起來,舉起酒杯笑眯眯的勸道:“顧經理,這頓酒是你請的,我徐某人知道禮數,所以再敬你一杯,你不會不喝吧?”
說話的語氣雖然很平和,但是咄咄逼人的語意卻透了出來。
看著空著的酒杯,顧正明有些為難。
之前他喝的啤酒真的不少,剛才一次性飲了三杯,腹內翻江倒海已經吐了,如今看著酒杯就覺得反胃,但是為了生意合同,即便是捏著鼻子,也要把這酒喝了!
心中一發狠,顧正明剛準備笑著開口說話,一道身影卻攔在了他的身前。
“徐伯伯的酒量很大,今天,我爸爸的身體不太舒服,酒是喝不下去了,但是不能辜負徐伯伯的一片好意嘛,是不是?俗話說,父債子償,我就替我爸爸喝了您這杯酒吧。”
顧陽一臉鎮定的說著,將啤酒瓶舉起,傾斜過來,倒入了空了的酒杯中,在琥珀色的酒液於杯中翻滾時,又補上了一句。
“以您這麼大的肚量,您不會生氣吧?”
徐海龍一愣,隨即臉上的笑容不變,說道:“可以可以,顧經理的兒子很會說話嘛,以後肯定很像你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