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有分家的打算,早就分了,可他不分,自是不想看著雲家搞得四分五裂,而我卻不會有這些顧忌,在我看來,家人的平安才是至為重要的。不過,不管是真遺囑還是假遺囑,對二房是絕對有利的,只要二房認可了,也輪不到皇帝這個外人來出頭。這一仗,皇帝已經輸了。
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他費心費力將刀磨得雪亮,臨到頭突然發現找不到可以砍的東西,這會兒只怕一肚子火,半晌,才聽到他淡淡出聲,語氣恢復成正常的慵懶:“時辰不早了,雙喜,吩咐下去,準備回宮。榮華夫人,你隨朕去看看貴嬪好些沒有,各位卿家退下吧。”
眾人跪地恭送皇帝,皇帝不讓其他人跟著,只讓雙喜在前面領路,我跟在皇帝后面,出了大廳,轉出庭院,往內堂走去。一路跪了一地僕從丫鬟,待轉到一處無人之地,皇帝停下腳步。我不明所以地停下來,只聽他淡淡地道:“聽說你給禮部報了玉牒,要扶靈歸鄉?”
“是,這是爺爺的遺願。”我望著他挺直的背影,輕聲道,“爺爺說,人人都得落葉歸根,他百年之後,一定要葬到滄都雲氏祖墳。”
天曌皇朝以仁孝治國,這個歸鄉的理由,皇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阻止。而老爺子的葬禮規矩禮儀何等講究,路上消磨數月,再到正式落葬,只怕得最快也得等到明年去了。我終於可以離開京城這個是非的漩渦,就算是他想給諾兒正式冊封,或是要讓安遠兮走馬上任,都得等到老爺子葬禮過後、守孝期滿,兩年之後,誰知道雙方又會是什麼光景,也許很多東西都不同了。“啪!”皇帝腳下驀地一聲脆響,我低頭一看,見他踩中了一根枯枝。四周寂靜無聲,雙喜也不見了蹤影,我忐忑地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背挺得很直很直,從太廟歸來之後,他清瘦了很多,此際那倔犟的背影更帶給人以蕭瑟的感覺,我咬住下唇,半晌,聽到他低聲道:“路上小心。”
“是。”莫名地,覺得眼眶有些微熱,我垂下頭,“皇上也要保重。”
“嗯。”他像是笑了笑,我聽不太真切。抬起頭,卻見他又往前行去,轉了個彎,便見到雙喜等在前面。一路上再也無話,轉到供雲貴嬪休憩的內堂,一屋子陪貴嬪娘娘的二房各位夫人趕緊跪迎皇帝,皇帝看也不看,徑直走到軟榻前,雲貴嬪嬌弱無力地起身給皇帝行禮,皇帝扶起她的手:“容兒不必多禮,可覺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謝皇上關心。”貴嬪娘娘柔聲道,轉眼看到我,羞怯地笑道,“嫂嫂!”
“臣妾見過娘娘!”我福了福,貴嬪雖是內命婦,卻只是從三品銜,以我的身份是不必向她行跪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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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握著雲貴嬪的手,柔聲道:“容兒,時辰到了,該回宮了。”我很少看到皇帝有這樣溫情脈脈的一面,似乎在我的面前,他總是在生氣、在動怒、在冷嘲熱諷,即使偶有平和的時候,也絕對見不著他這般溫柔。想來,他是喜歡想容的。
雲貴嬪一聽,眼裡有了淚意,但很快,那瀲灩的波光裡便不再有漣漪,她微微點頭,禮數週全:“臣妾遵旨。”
我倒有幾分訝異,看她的表情分明是不捨得跟好不容易才能見一面的家人這麼快就道別的,卻能把自己的情緒壓抑住,懂得自己的身份是天家媳婦,任何事情皆以皇帝和皇家為尊。這個想容,比她那幾個不成大器的堂兄弟,可強得多了。看著攜手而出的帝嬪,我一時有些怔忡,想容的性子溫婉,懂大體識分寸,其實正是皇帝需要的那種女人,有她陪他,宇,他以後也應該不會寂寞了。
因為皇帝親吊永樂侯,朝中官員自是不落人後,直到三七之後,弔奠的官員才漸漸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