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北冥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勁。半夜悄悄出來檢視的時候,就看到小風堂而皇之地坐在主位上。
而那德高望重、鬍子花白的老者則耷拉著腦袋,跪在下首聽訓:
“我說你們這些人啊,就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還夢見仙人?仙人還那麼巧和我師父長得一樣?”
“還有前幾天小四用的藉口就更扯蛋!什麼黑色貴氣,要給穿黑衣服的人散財?害得我絞盡腦汁才幫著圓回來!”
“我說你一個兩個沒事蹦出來幹什麼?能不能裝不認識啊?別老到湊到我跟前行不行?我真不用你們孝順,我餓不死!”
“叫我師父知道,我揹著他收了那麼多小弟,把我攆出師門了怎麼辦?雖然,我一直也沒入過師門……”
俞北冥就站在窗外默默地聽著,室內一抹暖黃的光線籠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清俊的面容。
漆黑的眼眸裡,沒有被欺騙的惱火,反而多了幾分欣慰——他養的孩子啊,終是長大了,都已經悄無聲息地幹了這麼大一番事業。
他沒有走進去,也沒有戳破那一切。而是轉身走入了夜色裡,視窗的光線從他身上褪去,月光卻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他的肩頭。
小風是他養大的孩子,是他細心栽培的,沒有給名分的徒弟。
俞北冥很希望他能過得逍遙自在,而不是跟著自己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尋找那一線不知道能否再握住的情緣。
可那孩子倔強得很,明明有好日子不過非要跟著吃苦!
夢境裡的畫面飛快流轉,時光如同指尖流沙迅速溜走。
再後面的事情,俞北冥有些不想再看下去了:“晚晚,已經弄清小黑的身份了,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
“北冥,我想再看看後面的事情,可以嗎?”
桑非晚一開口,俞北冥就真的無法拒絕。
而眼前的夢境畫面不斷地變化,主要都是師父倆在凡世行走時的記憶片段。
幾個轉瞬間,師徒的長髮變成了短髮,衣服風格也變成了民國時期的款式。
很快,又傳來隆隆的炮火聲,以及小風驚慌失措的呼喊:“大叔,大叔!”
俞北冥從一堆廢墟里出來,身上依舊纖塵不染,可他的目光卻滿是悲哀。
戰爭啊,又是戰爭啊!
這數百年來,他經歷過改朝換代,經歷過戰爭。
過往都是內戰,雖然也殘酷,但俞北冥不能過多插手,否則會改變歷史程序。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人類的歷史,自有其發展的規律。
可現在,情況明顯有些不同了。華夏大地,被蠻夷覬覦,八方列強紛紛染指。
那些狼子野心的外族,甚至還悄悄地釋放出了妖孽神怪,想趁著華夏龍脈薄弱之機,徹底將這裡佔為己有。
若是放任不管,事態的變化將會超乎意料。
小風眼睜睜地看著好好的一片錦繡山河千瘡百孔,他悲傷地問俞北冥:
“叔,那些蠻夷明明有自己的地盤,為什麼還要跑到我們這裡來燒殺搶掠?還有西方諸國,明明自詡文明,又有先進的科技,為什麼要當土匪?”
俞北冥對他說:“強盜來掠奪土地和財物,不過就是貪慾而已。至於文明國家?他們所謂的文明啊,也不過是掠奪之後,為了便於統治披上的一層遮羞布而已。畜生穿上西裝,難道就文明瞭?可笑!”
他嘆了口氣,對小風道:“你那些年不是收了很多小弟,弄出了幾大家族嗎?裡面應該有不少能人異士吧?把他們都召集來,這次該我們出手了!”
小風一驚:“叔,你怎麼知道?”
俞北冥輕哼:“你真以為我那麼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