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頓,低頭施禮,正經百倍地回道:&ldo;說主子今和一根青蔥折騰久了,倦了。今兒不提前面聖了。&rdo;
韓朗聽聞也不惱怒,手指彈了下流年的腦門,還沒手上乾涸的水珠彈濺在流年額頭上,緩緩沿著臉頰滑落。
&ldo;流年不敢欺君。&rdo;
韓朗非常大度地笑笑,大度得有點刻意,&ldo;這天看著要下雨了,你就別去了。我也睡會兒,門外候命去。&rdo;
&ldo;是。&rdo;流年應聲告退,卻在出門前又被韓朗叫住。
&ldo;那個賣粥的,是不是已經答應在府內幹活了?&rdo;看來主子也有記性不好的時候。流年忙回復稱是。
韓朗呵呵一笑:&ldo;明早不用到外面吃早點了,至於他的住所你安排個院落給他,儘量清淨些。&rdo;
一個剛進府的,竟如此讓主子上心;流年有了疑惑,卻也不敢多嘴,領命退出了屋。
皇宮內院。
有人開始後悔乖巧喝完了藥,讓其他人散去,只留下他一個。
殿內火燭高燒,一股略黑的熱氣蒸騰而上;外敲三更鼓。
彈劾韓朗的奏章,就放在他的桌案前。
既然每份奏摺,韓朗都會在呈上前粗略審查一遍,那怎麼還能出現在當今皇上的面前?
他居然沒半點避諱。不是當真捫心無愧,就是太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
昨晚承諾該來的時辰早過了,還沒見他的身影。
坐在案前的人終於按耐不住,憤憤地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字後,發瘋似地用雙手緊攏,將那帶字的紙揉捏成一團,狠擲向窗外。
殿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雨,細如銀毫,不動聲色地打濕悠哉殿前的雕窗。
皇帝沉靜片刻,突然站起身,衝出門外,苦找到那已經濕糊紙頭團,默默放在手心攤開。
筆墨未乾,雨水滴在紙上,溶化成一片,但依稀還是可以辨別紙上的字:韓朗。
&ldo;扔都扔了,為什麼還要揀回來?&rdo;一柄雨傘替他遮去了逐漸密集的雨點,幽幽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天子沒回頭,邁步準備走回殿堂。
&ldo;難道你還要等他到破曉嗎?&rdo;聲音又問,皇帝依然不答,也沒有轉身。
&ldo;皇上,我們就這麼過一輩子嗎?&rdo;
皇帝佇立在屋簷不動,身體有些不穩,甚至可以說是搖搖晃晃。
&ldo;沒有我,你當不成皇帝;沒有你,我不可能再活在這世上。韓朗說,現在我們的命運,一人只能一半,分不開的。陛下,你真的想要這樣活一輩子嗎?&rdo;
雨越下越大,雨水有節奏地擊打屋頂,那聲音彷彿有了魔力,讓雨落在人心上,一路滴答不停……====================
翌日依舊秋雨纏綿,近傍晚時分,華容真的被韓朗差人抬到了賴千總府上。
一路上顛簸,華容強撐,摺扇雖然沒了,卻還能硬撐個倜儻,可意識卻有些恍惚,像是魂靈一不留神,就能從這疲憊不堪的身上漂移出竅。
果真,還沒到了賴府門口前,意識終於渙散,他昏睡了過去。
清醒過來,華容第一眼看到就是華家第一名僕‐‐華貴。
&ldo;主顧呢?已經做完?銀子收到?&rdo;他連忙比手勢,關心交易狀況。
&ldo;你暫時死不掉,本來還想跟來給你收屍呢。&rdo;華貴耷著臉,&ldo;還能走嗎?不能走,我可沒錢請轎子抬你回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