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一粒灰,落到傅僉和羅憲的頭上,那就是一座大山,甚至傅僉已經忍不住地要哭出聲來。
但對於這個時代來講,他們的滿腹委屈,連一朵微不可見的小浪花都算不上。
比他們更焦慮的人多的是。
甚至還有人覺得天已經塌下來了。
因為北伐就意味著動盪和管制。
資本就是最厭惡動盪和管制的事物之一。
除非某些可以從戰爭中獲利的資本。
魏吳兩國的商隊暫且不論,當北伐的訊息傳到南鄉,這個大漢的金融中心,不少人當街就炸鍋了。
比傅僉和羅憲的反應還要大得多。
辛辛苦苦憋了一個冬日,就等著開春這一波大行情喝酒吃肉補補身子,沒成想來這麼一出。
一時間,交易所各類大宗物資的標價竟是開始混亂起來。
最特別的,自然就是糧價。
開市的時候還只有兩百多錢,一個時辰就飆升了一百多錢,然後繼續向上衝,到了四百錢,突然又被人狠狠砸了下來。
眼看著就要到三百錢,又突然再次猛竄。
簡直就跟盪鞦韆一樣,一會飛到半空,一會低到地板。
南鄉學院的代理山長魏容,腳步匆匆地從後門進入交易所,來到一個隱秘的房間。
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揹著他,安然地站在窗戶面前時,這才鬆了一口氣。
走到自家細君身邊,從這裡看去,下方正是交易所的大廳。
大廳熙熙攘攘,比往日熱鬧了許多,有狂熱,有沮喪,有得意,有失落
好一副芸芸眾生像。
“這般不要緊吧?”
魏容低聲問了一句。
魏丁氏沒有回頭看魏容,面色平靜,漫聲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能有什麼事?李師母在時就已經定好了規矩。再說了,有資格進到這裡來交易的,哪一個不知道朝廷的糧價底線?”
“如今有人見利而忘義,與朝廷對賭,就要願賭服輸,到時生死由命,怨不了誰。”
說到這裡,她冷笑一聲:
“說話能真正管用的人物,這個時候怕是早就已經找黃明庭黃崇去了。下面這些,大多不過是一些被推出來探路的,再加上一些受到蠱惑的可憐蟲罷了。”
魏容嘆息一聲:
“不能指望他們都能看透這世間的真正利害,先生不也是經常說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魏丁氏“嗤”地一聲,終於轉過頭來:
“偏生你有憐憫之心?好了好了,那就依了你便是。”
“這樣吧,要不明日你讓人增發一份旬報,就說今年夏糧收成不錯。”
“然後再預測一番,若是北伐成功,大漢就會有兩個天府之國,從此自不會再有糧食之憂。”
所謂天府之國,原本是指關中。
後來大漢丞相在隆中對中,亦言西川為“天府之土”,故現在世人亦以“天府之國”指喻蜀地。
魏丁氏說兩個天府之國,原因便在此。
至於旬報,則是因為蠟紙的推廣而產生的新事物。
每旬發一次,上面不但記載了交易所大宗物資的價格變化情況,同時還有各地匯總的物價情況。
這正是來南鄉交易的大夥最需要的。
同時上面還登載了某些人物對時事的評論。
所謂官產學媒,其中媒的作用,就在於此了。
像魏容這種,真要在上面發表了自己對某些事情的看法,但凡有點政治敏感性的人物,那肯定是要每字每句地細讀一番。
畢竟馮鬼王的開門大弟子這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