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幾張不是字跡醜陋不堪,像鬼畫符似的,就是用詞明顯犯忌的卷子。
老朱表面上無話可說,心裡更是起了疑:“書法是讀書人的基本功,你說北方人讀書不行,難道北方人連字也不會寫了嗎?這要是傳出去,以何服人?朕姓朱,但不是豬啊!”
北方士子知道複核結果後,就更加不服氣了,向老朱申辯說:“不僅主持複核的主考官張信是劉三吾的門生,其他複核考官也都是劉三吾的門生,自然是官官相護。”
被逼到絕路的北方士子更狠,還給劉三吾和張信扣了一個相互攀附、結黨營私、控制朝堂的帽子。這個帽子大得可以,大得可以讓好多人掉腦袋。
北方士子甚至放出狠話:“你南方人不給我仕途,我也不給你活路。”
三月份,多疑的老朱親自主持了一場會試加殿試,專門給了北方士子們一個機會。
一場考試下來,他發現北方士子確實普遍不如南方士子會寫文章,但也不像劉三吾和張信說的那樣不堪,連字都寫不好,話都不會說。
特別是排名靠前的韓克忠、王恕、焦勝三個北方人,不僅字跡工整美觀,面對皇帝的詢問也是從容鎮定,對答如流,讓老朱心生喜悅。
後世的官話可是以北方方言為基礎發展而來的,也叫胡虜漢話,比十里不同言的南方方言更容易讓人聽懂,溝通起來也比較順暢。
老朱又召來原來名列會試春榜前三名的南方士子親自進行殿試考核比對,發現除了第二名、第三名文章、書法俱佳外,那第一名的陳安竟然當場穿幫,不僅試卷中也有犯禁之語,在皇帝問話時甚至連官話都不會說,講了一口誰也聽不懂的鳥語!
很明顯,不是劉三吾,就是張信收了不該收的黑錢。或者說,兩人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合夥分了錢。
老朱一怒之下,連調查程式都沒走,就會試將第一名陳安革除功名,五馬分屍,繼而又把張信等二十名複核考官一一送上刑場。
京城又開始了一場血雨腥風,人人自危。
“皇爺爺,朝廷制度幾乎都出自坦翁先生之手,孫兒及父親曾受教先生多年,就放了劉先生一馬吧?”
“那你知道劉三吾操縱科考有多麼可惡?”
“北方士子之言都是捕風捉影,說他翫忽職守尚可,說他結黨營私、貪墨受賄毫無憑據。”
“你是想讓朕徹查此次科考作弊案?”
“這……”
正當老朱要對主考官劉三吾痛下殺手的時候,皇太孫突然向他求情。
老朱順勢就科考一案對朱允炆進行了考校。
朱允炆的回答讓他感到有些失望,這太孫還是沒有站在更高的層次去思考這次科考案。
他覺得,如果不借這個機會狠狠敲打一下江南儒生和官吏,今後朝堂不得被南方士子給徹底包圓了?
如果這次不給北方士子一個公道,那以後朝廷以何公信力號召北方?
如果徹查此案,讓劉三吾死得心服口服,那拔出來的人又何止已經被殺頭的二、三十個蘿蔔?
但是經過朱允炆這麼一求情,老朱也有點猶豫起來。劉三吾畢竟都八十來歲了,當過太子的老師,太孫算是他的徒孫。允炆還小,還需要這幫儒臣的輔佐。
正當老朱猶豫的時候,長春侯平安突然又給他報告了一個天大的好訊息:瀋陽中護衛指揮使張石和金州衛指揮同知柳升率領遼東軍遠征帖木兒凱旋。
老朱一時心情大好,一場血雨腥風突然中止。
當然,這也只是中止,而不是終止。
只要他老朱喜歡,隨時可以再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