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融的性子有點像秦菁,平時雖然不太愛笑,但也幾乎是很少哭的。
“公主——”晴雲被她哭的於心不忍,就乞求的抬頭看向秦菁,求情道,“就算郡主做錯了什麼事,她到底也只是個孩子,好好教她就是了,公主您哪能跟她置氣!”
嚴格說來,白融今天做的事情也不能算錯,她是生氣,氣的卻是讓這麼小的孩子捲入那種血腥的廝殺裡。
白融不說話,就是拽著晴雲的襟口扯開了嗓子嚎,眼淚珠子似的不住往下滾。
秦菁皺眉看了兩眼,終於還是重新折回床邊,從晴雲手裡接了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白融見秦菁去而復返,不是真的不要自己,驟然止了哭聲,拽著她的袖子含糊不清的抽搭,“娘,我怕!”
她哭的兇猛,竟然說停就停,常常的睫毛上掛了一層細小的水沫,映著眸子瑩瑩亮,像是黑夜中璀璨的寶石一般。
秦菁皺著眉,抬手去蹭她粉嫩臉頰上的淚痕,輕聲道,“怕什麼?剛剛在那邊院子裡的時候,你站那麼高不是也沒怕?”
“我——我——”白融仰頭看著她的臉,眼神十分不安的使勁的吸了吸鼻子,“娘——你別不要我!”
秦菁怔了怔,恍然明白,她方才轉身的時候竟是把這個孩子嚇到了。
看著女兒眼中惴惴不安的惶恐,心裡也就跟著軟了一下,但是隻要一想到方才雪竹軒的一幕,她還是忍不住的氣悶。
“誰說娘不要你了?娘只是不想看你做錯事。”秦菁出一口氣,隨手扯平她襟前揉皺的衣裳,“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一揮手,要死很多人?”
白融眼睛眨了眨,水汽迷濛,一片茫然。
半晌,她囁嚅道,“他們是敵人!”
她用的字眼是“敵人”,而不是單純的“壞人”。
可想而知,又是得益於付厲染的言傳身教。
秦菁呼吸一滯,一時語塞。
身在皇室之家,左側刀鋒右側懸崖的境地是與生俱來的。
為了能夠四平八穩的走下去,她沒有辦法教給女兒無條件的天真善良,但若要和一個兩歲的孩子講成王敗寇,詭計廝殺又覺得不忍。
白融眼巴巴的仰頭看著她,睫毛上的水跡幹了,眼睛裡的顏色就更顯得純澈而清亮。
秦菁想了想,終於還是無奈,抬手輕撫她柔軟的短髮,委婉道,“就算是敵人,也並不是都得一力誅殺的,有時候留他們一條命,可能價值會更大些。很多事,都不是隻靠殺人就能解決的。比如今天的事,你不留活口怎麼能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藏在最後的才是真正的那個敵人,現在那些人死了,線索就斷了,是不是?”
白融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了想又歪著腦袋露出困惑的表情道,“叔叔說,你知道!”
秦菁一愣,下意識的脫口道:“什麼?”
“叔叔說,你知道,不用留!”白融重複,一邊說著一邊在她懷裡扭了扭身子,拿臉伏在她胸前貼著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
折騰了大半夜,她是真的累了,蹭了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的閉上眼。
秦菁垂眸看著懷裡睡姿安寧的女兒,最後眉宇間染上的那絲凝重之色久久不曾化開。
晴雲一直默不作聲的站在旁邊,這會兒看見白融入睡,就走到窗前去把露出一條縫隙透氣的窗戶拉上,回來才低聲的提醒秦菁道:“公主,國舅大人在下面的迴廊上等您!”
今晚付厲染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必定是有後話要和她說的。
秦菁回過神來,小心的把白融放在床上,給她掖好被角,回頭對晴雲道,“今晚郡主睡在這裡,你先看著她,我去去就來。”
“好!”晴雲點頭,目送她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