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慌了神。那一瞬間,我幾乎把所有可能的意外和最壞的結果都想了一遍,心裡無比自責,為什麼剛剛沒有貼身跟著他。
他只有右手好用,要是真的趕上什麼突然抽筋之類的特殊情況,恐怕自救的機會都沒有。
我趕緊跳下水朝他消失的方向游過去。我和他離得有些遠,我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游到他身邊。
還好他沒有溺水,他抓著旁邊的欄杆在我趕到他身邊之前就已經冒了頭。
我聽到自己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阿楠哥哥,你剛才嚇死我了!”
他左手搭在我的腰間,輕輕蹭了蹭,“沒事的阿錦,沒事的,我就是想看看我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憋氣。受傷以後,肺活量沒以前好了。”
我抱著他,“阿楠哥哥,你以後可不能像剛才那樣嚇我了。”
他笑起來,“阿錦,不用那麼緊張吧。”
怎麼不用,我剛才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後來的游泳,我始終緊緊跟在他身後,目光始終追隨著他,再不敢有一點放鬆。
直到他說累了,想上岸,讓我去找金天磊,我這才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但還是一步三回頭。雖然我把他的兩條胳膊都掛在欄杆上固定卡住了,在平靜的水裡肯定不會有事,但我還是生怕再有什麼意外。
我到岸上拿了他的手機,給金天磊打了電話,又火速跳回水裡。金天磊很快進來,跟我一起把阿楠哥哥帶上了岸。
在水裡還比較自由的他,一到岸上,又變回了那個動都動不了的人。
金天磊去拿輪椅,我扶他在岸邊坐著。他半靠著我,雙腿垂在泳池裡。其實除了細點,也沒和正常人有太大區別呀,為什麼就是動不了呢?
我戳了戳他的腿,他抬頭看我,“阿錦——”
我問他,“真的一點站起來的機會都沒了嗎?”
他搖搖頭,“阿錦,除非醫學技術飛速發展,否則我這輩子都只能坐輪椅。”
“沒事,阿楠哥哥,坐輪椅也挺好的,也一樣能去想去的地方。”
他握著我的手,“阿錦,外面那些滑梯,真的不想去玩玩嘛?”
“不想。”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我當然想啊,可是我不能丟下他。
“阿錦,想玩就去玩吧。我也想玩,可惜自己上不了那些設施,你去替我玩好不好?”
他抬起我的下巴,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讓我自己一個人玩我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如果如他所說,帶上他那份的話……
我當然願意了,我點點頭,“阿楠哥哥,你真的想讓我替你玩?”
“是呀!阿錦,我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以前遇到不能做的事情都只能是遺憾。可是我現在有你了,如果你去做,我會覺得和我親自上場是一樣的。所以——你去替我做我不能做的事情吧!你開心,我也就開心了!”
他的目光灼灼,暖得我的心都要化了。
誰不知道,我玩和他自己玩,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並不是所有事我都能替代他的。他這麼說,只是為了讓我放心大膽地自己去,他不想成為我的拖累。
“迦楠,來,準備上輪椅吧!”金天磊從後面拍了他一下,他回頭看見輪椅,對我說:“阿錦,幫我一下哦!”
他不說我也自然會幫他的,我雙手仍舊抱著他,然後站到岸上,金天磊拖著他的上半身,我把他的腿撈起來放上岸,然後金天磊再把他一下子抬上了輪椅。
他的腿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抽動,蹬得筆直。我想把他的腿放上踏板,可他的腿完全沒有辦法彎曲。
他看著我笑,笑容裡有尷尬,有無奈,可我看到的更多是他笑容背後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