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結婚,來了才知道原來要填好多份表格。我填得很快,但是阿楠哥哥就很慢了。我填完表就趴在他身邊看著他寫,他寫字一筆一劃的,儘管他的右手在寫字時有一些輕微地發抖,但寫出來的字仍舊工工整整,和印刷體一樣。
我突然想起來暑假我在打球的地方收到的那張紙條,便問道,“阿楠哥哥,你之前送我羽毛球那次,給我的紙條是你自己寫的嗎?”
他點點頭,“是啊,不然誰幫我寫?”
“那球呢?也是你自己送下來的嗎?”
“不是,是當時的護工下樓幫我帶下來的。阿錦,我家樓下那個無障礙通道,我自己走不了。”
我回想了一下,每次我和他在一起,的確都是我推著他上那個斜坡的。可是好像也有一回,我和阿璇在聊天,我一個沒注意,阿楠哥哥就自己上了進了單元樓啊。
我跟阿楠哥哥說起來,阿楠哥哥回憶了一下,道,“你說那次啊,那次正好遇上一個鄰居問我需不需要幫助,我趕緊說需要,這才上去的。
我心疼地看著他,“阿楠哥哥,我保證,以後絕不讓你一個人。”
他停筆看著我,把我額前的頭髮向耳邊撥了撥,說道,“阿錦,嫁給我,辛苦你,也委屈你了。”
“阿楠哥哥,怎麼都到民政局了,你還在說這樣的話呢?”我握著他的右手,催促他趕緊填表,“阿楠哥哥,再過一會兒,我可就是你合法的妻子了。夫妻之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可千萬別再跟我客氣了。”
“我知道。”他點點頭,又握緊筆,認真地填起表格來。
領證有一個小小的儀式,可是頒證臺對於坐著的阿楠哥哥來說實在太高。我都有點不想舉行這個儀式了,阿楠哥哥拉著我的手說:“阿錦,彆著急,你忘了我今天的輪椅是可以讓我站起來的嗎?”
他緩緩調整輪椅,和我一起並肩站在頒證臺後,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完成了這個小小的儀式。
儀式結束,我轉身抱住了他。我很少能和他以這樣的姿勢相擁,和平時相比,藉助輪椅站起來的他才可以和我沒有距離地貼在一起。
他從我的額頭一路吻到我的唇,我有理由懷疑,如果不是因為又來了一對新人,他還不想鬆開抱著我的手。
他慢慢把輪椅調整回平時的樣子,痙攣把他的雙腳一下子帶下輪椅踏板,他靜靜地等痙攣結束,才把雙腳往上抬。我趁這個時間收拾好我們的東西,再低頭一看,他仍舊在和自己的雙腳作鬥爭。
把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腳往輪椅踏板上放,對他來說不算一件易事,不過看他不緊不慢的樣子,我倒沒準備去幫他。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幫他的意思,自己默默繼續。
他先用右手把右腳撈了起來,可輪到左腳,他試了好幾回,一點進展都沒有。左腳仍舊死氣沉沉地耷拉在踏板之前。
他又抬頭看我,這回,他噘著嘴向我求助了,“阿錦,幫我一把。”
我笑著伸手,撈起他的左腿,把他的左腳擺上踏板。還不忘摸摸他的頭表揚他,“不錯不錯,阿楠哥哥,自己能做的自己做,做不了的及時求助。”
他抬臉衝我笑,“那是,阿錦,你現在可是我的合法妻子了,我以後有事找你,都不算找你幫忙,因為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了。”
“哎呦,你還有這覺悟?”我拉起他的左手,“走吧,阿楠哥哥,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