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阿璇蹲下來,“洛迦楠要是哪天醒來,看到你這副樣子,你確定他還會喜歡你?”
我不由自主地摸上了我的臉頰,粗糙的手感讓我自己都覺得詫異,阿楠哥哥醒來的話,會喜歡這樣的我嗎?怎麼可能?
我站起來,把臉貼著鏡子仔細地看,這不是以前的我,也不是阿楠哥哥心中的我。我認認真真洗了把臉,又敷了個面膜,“阿璇,這下好多了吧?”
阿璇嘆口氣,她把輪椅推出了衛生間,自己走進來,堵著門對我說,“阿錦,你現在需要的不是面膜,你需要重新開始你自己的生活。”
“我哪有自己的生活呀?”我笑起來,面膜直往下掉,我又自己用手按著。
“一個寒假,我爸走了,阿楠哥哥也生死難料,我哪還有自己的生活。”
“正因如此,阿錦,你才更要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讓他們擔心啊!”
“怎麼過好自己的生活,阿璇,你告訴我,我該怎麼過?我前兩天去我爸媽的墓地看他們,墓碑上,他們倆笑眯眯的樣子,反倒像兩把刀紮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他們倒好,終於在地下團聚了,只留我一個人在這人世間。還有阿楠哥哥,無論我怎麼喊他,他都不願睜開眼看我一眼。他一定是生氣了,氣我不把我爸的事情告訴他,氣我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讓他獨自面對我爸離世的痛苦……”
我雙手抱著頭,靠著衛生間的牆壁緩緩坐到地上。這個位置——阿楠哥哥曾經在這個位置摔過,當時我抱不起來他,只好拉著他一點一點挪到客廳,我先把他抱到較矮的沙發上,再從沙發轉移到輪椅上。他生活中有諸多不便,可是他都自己盡力去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他說過,不想讓我太累,更不想讓我像保姆一樣。
我轉頭看向浴室,在那裡,我幫他洗過無數次澡,洗過無數次頭,每一次,他軟綿綿地靠著我,乖乖地聽我指揮,他軟軟地喊我‘阿錦’,每一聲似乎都飽含深情。可是他進醫院前,也是在這裡,當時他坐在浴室的洗澡輪椅上,歪歪斜斜的沒有反應的樣子,到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讓我心悸。
家裡到處都是阿楠哥哥的影子啊。
我好像哭了,又好像沒有,畢竟面膜本身就是溼漉漉的。我趴在阿璇的懷裡,只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我的心也在怦怦跳,也許,我也出了和我爸和阿楠哥哥一樣的心臟問題?
“阿錦,”阿璇拍了拍我的背,“你得振作起來啊。就像你說的,洛迦楠遲早會醒,他醒來還要靠你照顧,你這個樣子,還怎麼照顧他?”
“他真的能醒來嗎?”我有點恍惚,雖然我一直這麼堅信,可是有時候,我自己都會懷疑自己。因為就連醫生,都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個確切的答覆。
“阿璇,也許,他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狀態了。只要他活著,其實我不在乎他是什麼樣子。之前醫生說了,他只要情況再穩定一些,就可以到普通病房。哪怕他醒不來也沒有關係,我也願意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