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剛剛就已經倒在鍋裡的,所以他直接開了火。燒水的過程中,他又去把兩個雞蛋打進碗裡。
等水燒開,他按部就班地下雞蛋、下麵條、下青菜,又放了幾種調料。煮了兩三分鐘,他便關了火。
他準備了兩個碗,也準備好了撈麵的勺子,但卻遲遲沒有下手。我知道他在猶豫什麼,他怕自己盛不好面,反而還會把自己剛剛辛辛苦苦煮的一鍋麵條打翻。
可他也沒有第一時間去叫我。
我眼看著他攥著勺柄的右手抖個不停,心裡特別想直接衝上去幫忙,但又怕他會因此而不開心。
我從廚房門口倒退到衛生間,按下了馬桶的沖水鍵,又去洗了手,佯裝自己是剛剛上了趟衛生間,然後才走進廚房。
他聽見動靜回頭看我,笑著說:“阿錦,你下床啦!正好來吃麵吧!”
我湊上前聞了聞,“好香啊!”
他自然地把手中的勺子遞給我,“阿錦,你來撈麵吧!”
“好嘞!”我很快盛好了兩碗麵,他讓我把面都放在他腿上已經準備好的托盤上,親自把兩碗麵端到了客廳。
我眯著眼睛吃麵喝湯,做出一副享受的樣子。阿楠哥哥笑話我,“阿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吃什麼山珍海味呢!”
“可不,阿楠哥哥,你親自下的面,可比什麼山珍海味強多了!”
的確,簡單的清湯掛麵,此時此刻,在我眼裡,勝卻所有人間美味。
飯是他做的,碗自然應該我洗。阿楠哥哥卻攔著我,“阿錦,你本來就有些不舒服,還是我來吧。”
不過,他自然是攔不住我的,因為他說話的功夫,我已經收好了餐具準備端到廚房了。
他一路跟著我,勸說我回臥室,讓他來收拾殘局。
我搖搖頭,“阿楠哥哥,關於這件事,其實我們之前討論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什麼?”
他皺著眉看我,顯然不記得我們曾經的對話。
那次應該是在我家吧。也是關於洗碗的事。
阿楠哥哥說就算自己做得慢一點也沒關係,他就是想要幫我減輕負擔。而我的意思則是,我花五分鐘能解決的事,實在不願意他花五十分鐘甚至更久。他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做復健,或者哪怕只是單純地陪我,也比浪費那麼長時間做家務強。
“可是阿錦——你這樣,我以後不就什麼都不能做了嗎?我做什麼,都會非常慢。”
我動作一滯,好像是這個道理。
但好像又有哪裡不對。
我想起來,“阿楠哥哥,剛剛不是你做的飯嗎?簡單的事,你嘗試做一做沒關係啊,就當是鍛鍊身體了。但也不需要把時間都花在這上面。”
“哦——”他悶悶不樂地點點頭。
我快速打掃完廚房,抱著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阿楠哥哥,別不高興。就算你是個正常人,我也不能逮著一個勞動力不放,一直讓你幹活呀!我們總要分工合作。”
“可是……”他看著我,欲言又止。
“別可是,阿楠哥哥,也有很多事情,是你能做好而我卻做不好的。”
“什麼?”
我推起輪椅快速回到臥室,從行李箱裡翻出一本《追憶逝水年華》,“阿楠哥哥,我想聽你給我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