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的下文是:正當官兵清點那群被俘的強盜人數時,葉朝扉忽然發現匪首不見了。
那夥膽大包天的強盜原是藏身在京城最熱鬧最紅火的青樓嫵馨院中。那裡有前後大小三個門,已經成功拿下盜匪的官兵因為放鬆警惕大都集中在前門,等他們四處搜查時,才發現留守在後院側門的兩個士卒被人打暈剝了衣服扔在牆角。
匪首跑掉了。
每個人都這麼想。
領兵的趙提轄本想立時兵分三路全面搜城,葉朝扉卻攔住他。
他細細檢視了暈倒小卒的衣物,又四下觀望片刻,斷定匪首就藏身在嫵馨院中。
“看守側門的兩名士卒原來應該身著護革,而後院這邊看守鬆懈是因為外牆臨湖。匪首沒有理由穿上沉重的護革泅水而逃,他這是疑兵之計,那人此刻定然還藏身在嫵馨院中,侍機而動。”
趙提轄跑了匪首,正頭疼如何向上面交代,對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丞相公子也不敢太拂面子,想想反正真出了事就推他頭上,便乾脆依了他。
被燭火照得如同白晝的嫵馨院中人頭濟濟,瑟瑟發抖的姑娘們,面無人色的老鴇,衣衫不整的嫖客,被強按在地上雙眼血紅氣喘咻咻的一幫盜匪,還有站得黑壓壓一片的官兵。
那個人藏在哪裡?
不能只盤查嫖客,他極有可能扮作軍中一員。也不能在此時逐個盤查士兵,那幫蠢蠢欲動的盜匪兇性難改,隨時可能發難。
葉朝扉走到趙提轄身邊,低低耳語幾句,趙提轄猛地抬頭,看向他的目光中滿是駭然。
白衣勝雪的葉朝扉微微一笑,笑容皎潔如月。
趙提轄猶豫再三,到底捨不得抓獲匪首的誘惑,終於還是答應了他。
這後來的一幕,是在場許多人的惡夢,流傳到民間後又衍生出數個版本,越傳越詭異血腥,以至於葉朝扉一度被當成邪靈惡鬼,傳說他噬愛生吃腦汁,甚至有鄉民嚇唬不聽話的孩子,說,“再哭鬧,便叫白衣惡鬼捉你來吃!”再頑劣的小孩也會嚇得立刻噤聲,甚是靈驗好用。
孟悟的版本據說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因為當時他正好去嫵馨院見一個客戶——一位花樓小娘子託他打探老相好的家底情況,於是有幸成為了現場目擊證人之一。
孟悟死命搓了搓臉,眉頭深鎖,眼神驚悸,像是又回到那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夜晚。
當時,趙提轄命三名士兵強壓著盜匪的二當家在庭院當中跪下,葉朝扉很悠然地緩步上前,掏出把小銀刀比在二當家頭上。
“我知道你就在這裡。”他對著滿院子莫名的目光,忽然開始幫二當家剃髮,銀刀不緊不慢地擦過頭皮,發出沙沙的響聲,黑髮落了一地,。
“今日與君短聚時,曾聞閣下笑言大丈夫行走江湖義字為先。你手上染血無數,必不可逃,若自行出來,就算是死,到底也是一條漢子。”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目光專注地盯著手下頭顱,就像是在對那塊青白的頭皮說話。
圍觀的眾人看著火光下清俊難言的白衣少年,明明那般高潔如雲,可看在眼裡卻不知為何心頭湧上一股寒意。
四下寂靜一片,只有夜風吹動火把,火焰發出細微的噗噗聲。
葉朝扉氣定神閒地放下銀刀,轉眼間,二當家的大好頭顱已變作一顆新鮮出爐的去皮冬瓜。
眾人心中惴惴,這位貌若謫仙的名門少年,他想做什麼?
葉朝扉溫柔地看了眼那顆青皮冬瓜,和聲道:“你若愛惜性命不肯出來那也沒什麼。”他挑眉一笑,端正清雅的臉上笑容就像神佛般悲憫,眉梢眼角卻隱隱滲出煞氣,“我便以你兄弟的腦髓為香油,點一盞天燈。你且慢慢考慮,反正這麼多人,我們可以一個一個慢慢點!”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撕心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