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在他倆中間轉了轉黑漆漆的眼珠子,頓時被葉朝扉頸項上的斗篷繫帶所吸引,於是放了盛羽的手指,伸手去抓那繫帶,葉朝扉瞧見了,便隨意將他的小手包在掌中把玩。
盛羽自聽到他的聲音,面上神情卻不鹹不淡起來,不理他的相問,只偏了頭向奶孃道:“皇上不哭了,奶孃還是給他餵奶吧。”
葉書眉看到兄長的眼神黯了黯,勉強勾了勾唇角,不動聲色地站直身。
她不僅暗暗嘆口氣,這兩人,真是一對孽緣。
“哥哥又來看阿羽了?”她眼角一飄,示意奶孃抱著小皇帝先退下,四量撥千斤地替兄長打了個圓場,“咦,你身後這幾人是誰?”
葉朝扉回頭望一眼,向身後那幾人微微頜首。
他身後那三人便上得前來,中間一位老者當先向葉書眉揖手一禮,“草民陸成澤多年行醫,聽聞葉丞相遍尋天下,尋找能醫眼疾之人,草民不才,特來一試。”又指指一左一右兩人,“這兩人都是草民的徒弟,喚阿大阿二便可。”
“阿大阿二?”葉書眉不由失笑,“這名字起得倒省心,倒叫哀家想起一人。”
“太后娘娘。”葉朝扉看她一眼,“您該回宮休息了。”
葉書眉自知失言,據她所知,十公主便是葉盛二人情變的原因,他當然是極不喜歡聽到她名字的。
“也是了,皇帝年幼,出來玩了這會兒,也該回去休息了。”葉書眉微微一笑。
如今葉朝扉不僅是她名義上的兄長,更是她後半後的倚仗,她雖心地良善,可在宮裡侵淫了多年,孰輕孰重,眉高眼低,她當然得揣摩明白了。
葉書眉當下站起身,過去拍了拍盛羽的手,“阿羽,那哀家下回再來瞧你。”
盛羽欠身,“阿羽不敢,恭送太后娘娘。”
待葉書眉率眾人浩浩蕩蕩離開後,陸成澤便上前為盛羽診脈,盛羽心中驚疑不定,陸師叔怎麼會跑到宮裡來,是戰北極授意的麼?葉朝扉認不認得他?他們又在玩什麼花樣?
她心中不安,正想直截了當地拒絕,卻聽身邊一個怪怪的,有些乾啞的聲音道:“這位貴人,你的玉掉了。”
有人將一枚玉佩遞到她手中。
盛羽摸到那塊熟悉的玉佩,頓時全身僵住。
那是她隨身佩戴了多年的玉佩,很早以前,它屬於另一個人——聶傾城。
是他來了麼?聶傾城,他怎麼敢如此大膽,葉朝扉是熟識他的啊,他要是隻身潛入宮中,萬一被發現了……
可這種瘋狂的事……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他就是那種不管不顧,為了她什麼都可以豁出去的性子……
後背心上,浸出一道道冷汗,溼透了中衣。
盛羽愣在那裡,以前常聽人說頭皮發麻,她現在可不就覺得滿頭的發都像一根根豎起來似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那裡叫囂暴裂,她幾乎變成一根呆木頭,連動都不會動了。
葉朝扉卻以為她只是一貫的牴觸。
“你總說要看我怎麼死,不治好眼睛又怎麼看得到?”他笑一笑,磣人得很,也不知是在笑她還是在笑自己,“你別怕,我已命御醫特地考教過,這位陸先生的醫術的確頗有獨到之處,所以才請他來幫你看看眼睛。”
盛羽心裡那個亂啊,就像七八桶水在那裡上撲下跳,她直直坐在那裡,繼續當了會兒標準版木頭,半響,總算低低“嗯”了一聲,就算是答應了。
她被葉朝扉扶到軟榻邊坐下,他讓她靠在扶手處,剛安頓好,一抬眼瞧到她額上細密的汗。
葉朝扉皺眉,“怎麼一頭的汗,是屋裡太悶麼?我叫人撤了火盆,開會窗子可好?”順手拿汗巾替她輕拭額上的汗珠。
盛羽忍不住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