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似的出了門,跟著前面的人,就著星光,頂著殘更濃濃的霜意,高一腳低一腳走進齋堂,不禁一呆。
室內燈火通明,廣大的空間,座無虛席。人人都在讀著自己的書。沒有人抬頭看我;在門口打量片刻,才發現北邊最後面有一空位。
沒有蠟燭,沒有書,對著空空如也的書桌,我倚窗而坐;環顧左右,皆無多餘書本。
看了半天,並無人監督讀書;人多真是熱量大,加上燃著的燭火,室內很暖和。
連日來舟車勞頓的疲憊還未完全消除,這會兒無聊之下睡意怎麼也控制不住。
“穆非?穆非——”
耳邊不知誰在喊穆非,好幾聲了,也沒人應……
意識朦朧中,忽然想起:我現在不是叫穆非嗎?
醒轉來,發現自己毫不客氣地枕著一個人的手臂,連帶著左手也伸在人家的衣袖裡取暖,清淡的薄荷味傳來,別有令我放鬆的力量。
薄荷味?!
我完全清醒過來。
果然,容珩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我。
我只差沒逾窗而走。
什麼回事?昨夜睡夢中搶了他的被子不談;這會兒還直接把他當作了枕頭和手爐?
我怎麼會如此不正常起來?
可剛才睡之前,身邊明明沒有人的。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你打算一直這樣傻瞪著我?”他突然開了口,淡淡涼涼的聲音真不是一般的好聽。
說著目光下移,順了他的視線,我忙抽出在他衣袖裡的手,動作太快太急,指骨撞在背後的桌角上,卟地一聲鈍響。
原來真是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令我直接趴在了桌子。
“……你沒事吧?”
手被他握在了掌中,我嚇一跳,掙脫了飛快站起。
他看著我,眼神微露無辜與不解。
我不由暗惱自己反應過激,忙笑道:“齋堂人都走光了,我們也走吧。”
沒幾步,不得不停下來。
那些人哪兒去了?
他已從容走到我身邊,昨夜的冰冷似乎融化不少:“走吧。”
說著,率先向前。
跟著他出來,天已大亮。
陽光自那些古老的高樹間斜透進來,林間薄霧初散。
一路向西走,迎面而來的人中,很多都在盯著容珩看;可他這會兒又散發著冰冷的氣勢,目不斜視著從容前行,儀態是說不出的優雅。
眼前一恍惚,我站在了路當中。
這容珩是誰?
這背影……
容珩許是感覺到什麼,停在我左前方半米處等著,不過,沒有轉過來看我。
他只是負手靜靜地站在人來人往的路上,站得優雅又疏離,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無法言說的魅力。
路上多是錦衣華服的讀書人,年輕的臉上,洋溢著生動而明亮的氣息。他們三五成群,有的邊走邊討論著什麼,有的嬉笑打鬧著,整個書院的空間流滿了新鮮而活潑潑的生命力。
我很快發現我倆這樣子,實在太怪異。
他們經過我們時,看向容珩的目光,十分複雜。仰慕者有之、歆羨者有之、想親近又遲疑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卻無一人與他打招呼。
他們的目光自容珩的身上轉到我身上時,無一例外,全變成訝異、不解、轉而又演變成恍悟;然後要不是他們剋制著,我似乎都能聽到他們心中的嘆息聲。
怎麼了這是?
我隱藏了心中的疑問,微笑相向,他們皆一怔,不過,大多數回以微笑,點頭而過。
“容珩?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說生病了嗎?是趕過來參加年試的吧?今年仍是為顧惟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