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待,斬釘截鐵:“我,不曾戀過弈少爺。”
卻原來,從一開始,他便錯看了她的心。
因為心懷定見,所以他看不見,在他回到山城時,有意無意總在身邊的靈秀身姿;忘了深思,她眸中重愁,有幾分是思親,有幾分是悲己;沒有發覺,她苦守城頭,開始為他等待;也竟然忽略,她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
司馬昂,你何其愚鈍!
她明明,只在他面前卸下防備,愁顏悲容,也只在他眼中放縱;她明明,從未因弈兒開顏,芳心似舟,飄蕩彷徨,一任苦風淒雨,何曾似得託檀郎;她明明,痛哭失聲,對他說“我一直等一直等……”
他卻一再一再錯過。
顧慮重重。
因為她是弈兒未來的妻,以為她視他如同一個長輩,認定她心許弈兒。於是退開,於是逃避,於是……就這樣放棄。
修長秀致的眉舒展開沉沉的愁,卻又壓上密密的心疼與自責,為她受的苦,為自己的粗心武斷。
自以為是不為她增加負擔,到頭來,卻令她加倍痛苦。
若不是小舞兒勇敢地跨出這一步,他與她,今生就此錯過。
溫柔清澈的眼消釋去深深的苦,卻又浮起濃濃的慶幸與後怕,為她終於站到了他面前,為他們險些抱憾終生。
他伸出一指,輕輕撫過平滑的紋理,輕喃:“還好……”
還好小舞兒比他更清楚她自己的心意,還好小舞兒比他更有勇氣,還好小舞兒來到了他的面前,還好他們不會再錯過了。
木有相思文,琴有別離音。
修長的指輕拂琴絃,“叮咚”悅耳的音調來自古調《風求凰》,悠揚清越中流淌出的是無限柔情,優美的唇釁勾勒著柔柔的弧度,是全然的歡喜開懷。
終身持此調,歲寒不改心。
從今後,只有相思,不再別離。
這張古瑤琴,不奏別離音。
她千里送琴,送的,也是情。
九爺,能懂她的心思嗎?
封舞斜倚欄杆,美目映進樓外晶瑩的雪景,纖指扭成十個白玉結,翻來覆去,眼花繚亂,一顆心懸在喉嚨口。
她梳洗未畢,便有人在樓下,提高了嗓門聊天,摘要如下:爺將自己獨個人關進了書房。
一刻鐘後,另外兩個人“經過”樓下,仍然高八度對講,摘:爺還沒出來。
二刻鐘後,又換了兩個人,其中之一聲音宏亮無比,極似之前與人“咬耳朵”的“剪刀手”,摘要:爺在房裡彈起琴來了,可是沒人聽爺彈過這首曲子,不知曲名。
然後,之前那一次,那位總管大人特地跑到這邊來詢問九爺的下落,立刻有人以十分端正的恭敬態度大聲回答:“爺剛才揹著一個木盒子出門去了。”
最慘就是最後這一句。
封舞如坐針氈,忐忑不安。
九爺該不會沒領會她的心意,當真以為她送張琴給他,試了半天音後,發現什麼問題,於是找琴行修琴去了吧?
她在司馬山城上百張瑤琴中挑了這張毫不起眼的漆鳴琴,可不是為了給長安的琴行找活幹的。
秀美的俏容隱隱含著焦灼,玲瓏玉耳細細收集著窗外聲響,連人家夫妻拌嘴都偷聽去了,卻不再有人“湊巧”路過。
九爺還沒回來麼?
她蹙眉含愁,卻聽到輕巧的腳步聲自前庭向小樓走來,穿過那條長長的垂花廊,輕快地踏上木梯,向她這間房走來,一步步,似踏在她心上。
不是九爺。
九爺的腳步,不徐不疾,始終保持一定的節奏,憂雅閒逸,更因為他深厚的內功修為,輕悄無聲,不沾人間煙火氣。
而來人的腳步,卻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