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呢。為他挑了多少家閨秀,他總說戰事未定,家國不平,無心男女私情,不該耽誤那些小姐錦繡年華。這一耽擱,可就是十年了。”
十年啊,從她五歲開始,她與他,在城頭也已過了整整十個小寒日。九爺,自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長成沉穩憂雅的男子,溫柔的性子不變,煦如冬日暖陽的笑容依舊,可是,眉梢卻漸漸染了愁絮,眼底也往往添上幾分沉重,那——是為了什麼?
封舞心沉如水,眉帶輕鬱,對這問題表現出少有的執著,“如今天下大定,九爺,可是有空考慮一下兒女私情了?”
兒女私情……
司馬弈遊移的目光停在雪白玉掌中簌簌抖動的信箋上,輕輕一頓,轉開視線,平靜地道:“九叔怎麼想的,沒人知道。可是四奶奶卻是半年前就開始蒐集各家閨秀的畫像與生辰八字了,看那陣勢,勢不容九叔再拖延了。”
封舞平攤開手掌,將信箋放回桌案,輕聲道:“拖延?九爺之所說,是為了拖延婚事嗎?”
司馬弈拾起信箋,修長的指輕輕劃過光滑紙面,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九叔不願成親,是很明顯的事。如今他年歲漸長,仍只孤身在外奔波,四爺爺四奶奶怎麼放得下心?小舞知道嗎?四奶奶都在猜,九叔可是有了什麼意中人,卻因為什麼緣故不肯說,所以才拖著婚事的呢。”
四奶奶還在擔心,九叔鍾情的物件莫不是羅敷有夫了,那可就慘了。
九叔的性子外柔內剛,看似平和隨意,一旦認準一件事,卻是絕不會回頭的。
他若戀著有夫之婦,在對方不可能嫁給他的情況下,他所選擇的,極有可能是終身不娶。四奶奶嘴上說得雖狠,自己兒子的性格卻是明白的,九叔不願意做的事,那是誰也勉強不了的。
四奶奶自己嚇自己,說到九叔有可能孤獨終老時,眼圈紅了又紅,差點哭給他看了呢。
還好當時房中只有他和四奶奶。若大伯他們見到平日裡最最剛強的四奶奶也會有那樣的一面,怕牙都嚇掉一地了。
封舞淺淡眼波迎上帶笑星眸,再轉到剛剛放手的信箋,陡然凝成異彩,語氣依舊漫不經心,“四太夫人擔心什麼?怕那女子出身微寒嗎?”
那一張松花小箋,自她掌中一轉,依然平滑細密,卻有一角,已被震為粉末,散落塵埃。
秋水翩然掠過那一片水紅,斂起波漾,花容點波不興,似是家常閒談,心上卻似利刃深深劃過,痛澈肺腑。
九爺……有了心儀的女子?
是這個原因嗎?為了那人,他鎖了雙眉,念念掛懷,所以,連笑容都淡了三分,不能開懷展顏。
那女子,是何模樣,有著什麼樣的性情,是否也有一雙溫暖的眸,可曾與九爺一起烹雪煮茶,琴瑟唱和,會不會對九爺一樣情深意長,剖心相待……
司馬弈垂下眼睫,若有所思,搖頭道:“小舞小看四奶奶了。若是九叔真心喜歡,她怎還會計較人家的出身?”
封舞將所有感官封閉,只餘軀殼,木然地佩侃而談:“莫不是那女子身在煙花,故而九爺為難不敢言?”
尋根究底,不是她的性情啊,為何她要對這問題這般戀戀,非要問到山窮水盡?
司馬弈展眉失笑,“那就更不是了。九叔從來不曾介意別人出身家世,怎麼會因為這種原因卻步?況能令九叔傾心的女子,定有過人之處,縱身在煙花,又有何妨?你只看那嶽清吟、秦羅敷二位,多少王孫子弟追逐裙下,有誰會想到她們身在青樓了?”
驚才絕豔嶽清吟,傾國傾城秦羅敷,這兩位青樓名妓各站在才色巔峰,宛如兩朵絕世名花,尊貴如皇室亦為其大敞雙門,倒履恭迎,哪有人敢嫌棄她們的身份?
向來,只有她們挑人的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