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定不能出來。
我在小盒子裡發抖,被褥很厚,郝公公說是姚姨特地為我準備的,很保暖,可我還是一直髮抖,因為從來都很安靜的地方,突然來了很多人。
我只見過姚姨,太爺爺,和郝公公,還有那個有些陰冷的人,記得很小的時候,我以為這個世界加上我,也只有四個人而已,後來我才知道,那只是我的世界。
郝公公說我不可以被其他人看見,我點頭,郝公公還說,我現在要一直留在小盒子裡,我點頭,我知道,不聽話,會害得他們永遠離開我,譬如太爺爺。
我不知道在小盒子裡呆了多久,久到我覺得呼吸困難,甚至隱隱約約看到孃的影子,她和太爺爺說的一樣,穿著火紅的衣服,對著我笑,她說我不能睡著,要一直醒著,醒著等她來接我。
這個時候盒子開啟了,郝公公驚慌地塞給我很多吃的,偷偷帶我解決內急,又匆匆走了。
我又回到小盒子,這樣的日子迴圈往復,我在小盒子裡,頂著盒蓋寫字,想著太爺爺跟我說過的娘,還有夢裡她對我的笑,還有姚姨說的,馬上就可以離開。
我再一次被關到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盒蓋又被開啟了,猛地一陣光亮,差點刺到我的眼,大盒子的燈,居然被點著了。
本來還有些迷糊,寒風一吹,燈光一照,我馬上清醒過來,然後,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飄在鼻尖,很久以後,我知道,那是酒的味道。
當時我很高興,以為郝公公終於回來了,可又害怕起來,郝公公從來不點燈的,所以我蜷縮在小盒子裡,仰頭看著外面,不敢動。
我聽到那人嘴裡一直喚著“黎兒”,於是想到我娘,我娘叫季黎,他在喚的,應該是我娘吧。
接著我看到一隻手,蒼白,卻很修長,微微顫抖著,慢慢伸到小盒子裡。
我想,如果我可以說話,當時肯定會喊出來:“不要動我娘!”
我怕他會搶走娘,差點從盒子裡鑽了出來,可是我突然想到姚姨的話,她總是摸著我的心口,說娘在這裡,永遠和我們在一起。娘被我裝在心裡了,所以他拿不走的。
這麼想著,我老實呆在裡面,靜靜看著那隻手,我以為他會拿走娘,可他的手,只到了罐口,連孃的名字都沒觸到,便停下了。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個瞬間,盒蓋猛地關上,我的眼前,又只剩黑色。
那夜以後,突然多起來的人,都散了。我又回到原來的日子,可郝公公再也不說離開的話,姚姨也再也沒來看過我。
我的病也越來越厲害,因為關在盒子裡的幾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我終於把身邊唯一不哭的人也弄哭了,郝公公時常看著我,看著看著便掉下淚,說我是個可憐的孩子。
我對著他笑,因為我不會哭,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憐,不能說話,可以聽別人說話,不能出盒子,其實我一個人,要那麼大的世界做什麼?經常生病,可病了,才能經常看見姚姨和太爺爺,現在太爺爺也不在了,可是他和娘一樣,在我胸口那塊地方,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幾天以後,我的世界終於看到第五個人。
他站在視窗,揹著光,看不清模樣,可他抱著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安心,我想,要是能永遠這麼暖和該多好。
果然,他也哭了,我總是惹得人哭,而我,只會對著他們笑。
我遞給他一顆糖,太爺爺說,甜,是會讓人笑的,儘管姚姨拿著糖,太爺爺拿著糖,郝公公拿著糖,只會哭得更厲害,可我覺得太爺爺不會騙我。
他擦掉眼淚,真的對著我笑了。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娘,除了夢裡的娘,他是第一個對我笑的人。
他遞給我一個小瓷瓶,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