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表姐你也不氣?你這般無動於衷,太太反倒擔心。”如果如蘭真大發一通脾氣,王氏也許會放下些心來,事有反常,自然引起王氏的不安。
如蘭仰起脖子,從喉嚨裡‘哈’出一聲來,攏起頭髮坐到明蘭身邊,連連冷笑:“你是沒見過舅母,厲害的什麼似的,也只有外祖母還壓得住,當初在登州時,每年我都得隨母親去外祖家,嘖嘖,可瞧的多了。舅舅是疼我,可用處能有多大?你看大姐姐,姐夫也算不錯了,會心疼媳婦,忠勤老伯爺人也好,可屋裡還是叫塞了許多通房姨娘。哼!婆婆要為難媳婦就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容易,可媳婦要掣肘婆婆,那才是難!娘是沒吃過婆婆的苦頭,怎會知道?!”
明蘭愕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不知不覺,當年魯莽無腦的如蘭居然變的頭腦清楚了;反觀自己,只長個子不長心眼,著實阿斗;明蘭十分慚愧。
如蘭毫不客氣的拿走明蘭手中剝好的橘瓣,塞進自己嘴裡,接著道:“還有,我那王家表哥自小就唯唯諾諾,一味的孝順,我素來就瞧不上!哼,姨媽還以為撿著什麼寶了,就元兒表姐那的性子……哼哼,等著瞧,以後有的苦頭吃了!”越說越興奮,又再放了一個橘子在明蘭手中,示意她繼續剝橘子皮。
明蘭忽然理解如蘭了,其實她們倆很像,在整個盛府都烏雲密佈的時節,唯獨她們姐妹倆有一種奇特而違和的放鬆感,雖然她們受到了名聲的拖累,但另一個方面,她們也順利擺脫掉自己不中意的婚配物件。
大約想的太入神了,明蘭剝好了桔子後,把橘瓣放進自己嘴裡,橘皮給瞭如蘭。
……
又過了幾日,老太太挑了個好天氣的早晨,只帶著房媽媽去了永昌侯府,王氏原本表示願意一道去,老太太看了她一會兒,只淡淡的丟下一句:“忝著臉也好,撕破臉也罷,總是我一人去的好;也給你留些說話的餘地。”
雖說老太太應下去提親的任務,可她到底驕傲了一輩子,一想起這事就覺著像是吞了只蒼蠅,這幾日看誰都板著臉,王氏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永昌侯府在皇城內圈,一來一回便要一個多時辰,直到未時初老太太才回來,王氏一聽聞立刻飛速從正房趕來,一腳踏進壽安堂門檻時,正瞧見明蘭捧著一碗溫溫的燕窩粥,湊在軟榻旁服侍老太太吃:“……我叫翠屏去擺飯了,您先用些粥墊墊肚子罷。”
老太太明顯是累了,卻還瞪著眼睛數落她:“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吃飯,成仙了啊?好容易養你這些肉,當我容易麼?!”明蘭被訓的頭皮發麻,淘氣的吐吐舌頭。
王氏定了定神,緩步進去,斂衽行了個禮,明蘭也下地給王氏行禮,又請王氏坐下,明蘭見王氏坐臥不安,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便清清嗓子,小心的問道:“祖母,那個…怎麼樣了?”王氏見明蘭如此乖覺,十分滿意的瞧了她一眼。
老太太白了明蘭下,徑直對王氏道:“這個月二十五是個好日子,永昌侯夫人會來下定,你好好準備下。……喏,這是梁家晗哥兒的庚帖,你拿去與墨丫頭的合一合。”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大紅撒金的封子,交到王氏手裡,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諷刺的一彎,“都這個時候了,便是八字不合,也無甚可說的了。”
王氏捧著庚帖,下巴幾乎掉下來,吃驚的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老太太,嘴唇翳動著想要問問過程,卻始終開不了口。明蘭躍躍欲試的也想問,冷不防老太太朝自己道:“你叫他們把飯擺到右梢間去,然後到次間替我尋兩丸葛曹丹來。”
這架勢,明顯接下來的話題少兒不宜,不好未出嫁的姑娘們在場,可次間就在隔壁,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可以旁聽,但不要讓我知道。
這就是古代人說話的藝術,明蘭摸摸鼻子,很聽話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