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中午時分,蔡仁杰過來了,肩膀上的紗布至今還在滲著血。這是他第三次來望亭。第一次是晚上來吃馬肉,第二次是來見師座,都是匆匆地來,匆匆地去,這一次來望亭,呆的時間就長一點、看得也比較仔細。在運河邊的陣地上,只看見盧醒,便問團座呢?盧醒說,團座到鎮子裡去了。蔡仁杰以為是他們的馬肉還沒吃完,張靈甫又到處找他的茴香、八角、花椒去了,便說:怎麼?還在找佐料啊?盧醒忙說,不繫的啦,團座帶了一幫弟兄,在鎮子裡修復第二道防線。蔡仁杰連連點頭,讚許道:“好!未雨綢繆,有備無患,團座軍事技能強啊!”
心裡剛想著這猛張飛粗中有細,蔡仁杰卻忽然發現,運河石橋仍靜靜地臥倒在運河兩岸,只是在橋兩端的公路上,各挖了幾道深溝。
“怎麼還不把橋炸掉?留著給rì本鬼子好過河嗎?”蔡仁杰感到大惑不解。
盧醒回答道:“團座沒有說,只讓我們炸了鐵路橋。”
蔡仁杰就更弄不明白了,鐵路橋都炸了,這個破石頭橋為什麼不炸?恩,也許是張靈甫的一時疏忽,他便耐心開導盧醒說:“團座忙,不可能把每個細節都考慮到。作為革命軍人,我們不能當上級的算盤珠子,扒一下就動一下,必須得從大局出發,主動為團座出謀獻計,你說是不是?”
“是!”蔡副團長的這種協作jīng神和大局意識,讓盧醒口服心服。他請示道:“那我現在就帶幾個弟兄把橋炸了?”
蔡仁杰滿意地點點頭:“行,先把炸藥安裝好,我再去找團座報告這件事。”說著,就朝鎮子裡去了。望亭鎮裡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前天晚上辛辛苦苦構築起來的巷戰壁壘也全毀了,幸虧老鄉們早已疏散,要不然損失還要大。在鎮子裡轉了一圈,還是沒見著張靈甫,正在埋頭搶修工事的弟兄們又說,團座剛走,到營長那裡去了。嘿嘿,這團座怎麼像個陀螺屁股,坐不住啊。蔡仁杰只得轉身再往回走。
那知道,等待蔡仁杰的卻是一場極大的尷尬。
鎮外的橋頭上,聚集著一群士兵,遠遠就聽見張靈甫在發火:“快!跟老子把炸藥卸了!誰叫你們炸橋的?”
“是是……是我。”這是盧醒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
恩?怎麼一回事?盧醒還主動攬下責任,不便說出是我蔡某人的命令?蔡仁杰急忙趕上前去,衝著團座連聲說:“是我讓他們炸橋的,團座。有什麼不妥嗎?”
“你的命令也不行。是副團長職務高、還是團長職務高?盧醒,你是要聽團長的,還是聽副團長的?”
當著眾弟兄的面,張靈甫毫不客氣,讓盧醒和蔡仁杰下不了臺。rì軍連續猛攻,使弟兄們傷亡慘重,讓張靈甫的火氣大了。這一下子,都衝仁杰和盧醒爆發了出來。
蔡仁杰臉紅一陣白一陣,心裡不是個滋味,即使我蔡某錯了,完全可以私下裡交換意見麼,何必這樣盛氣凌人,叫我今後在弟兄中怎麼有威信?
善解人意的盧醒連忙解釋道:“蔡副團長本來是要向你報告的,可能在鎮子裡沒有找到你。”
張靈甫突然發覺自己可能太火爆了,語氣這才緩解一些,說道:“其實,誰不想炸橋?把橋一炸多幹脆。
可是——”他拍著橋頭的一塊石碑,“你們看看,這橋是什麼?是文物、是古董啊,炸了就不心痛嗎?”
大夥湊上去一看,石碑上刻有《安亭橋記》:
“安亭橋”,乾隆御筆所提。此橋原名“望亭橋”,始建於唐貞觀年間,修繕於民國十一年,橋身以金山石築成,全長三百十七米,共五十三個橋孔,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