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那一天,也定要趕到天目山去,閣下大可放心,姓卓的世代相傳,從未有過一人是言而無倌之徒。”
溫如玉目光之下,竟似又隱泛笑意,沉聲道:“如此便好。”
目光一轉,轉向那邊見被困在紅杉舞影中黃衫少年岑粲,眼中所隱泛的笑容,立時便又換作冷削肅殺之意,緩步走下車子,突又輕輕一拍手掌,卓長卿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掌聲方落,那些紅裳少女便一起頓住身形,動作渾如一體,全無快慢之分。
而那黃衫少年岑粲,卻是須發凌亂,滿頭汗珠,氣喘咻咻地站在中間,先前那種瀟灑狂傲之態,如今卻已變得狼狽不堪,竟連那雙炯然有光的眼睛,都已失去原有光采,望著溫如玉顫聲道:“家師縱然與你不睦,你又何必恁地羞辱於我……”
話猶未了,竟“撲”的一,聲,坐到地上,顯見是將全身精力,全都耗盡,此刻縱然是個普通壯漢打他一、拳,只伯他也是無法還手的了。
卓長卿與他雖然是敵非友,但此刻見了他這種模樣,心下仍然大為不忍,緩緩轉過身子,不再望他一眼。
溫如玉冷笑一聲,輕輕做了個手勢,亦自轉身回到車上,那些紅裳少女使將岑粲半拉半扯地扶了起來,一人纖手微拂,在他胸口璇鞏穴上輕輕一點,瞬息之間,這行少女,便又扶車而去,只聽那紅衣娘娘冷然回首道:“此刻距離八月中秋已無多久,你還是尋個地方,好好再練練功夫吧,就憑你此刻的身手……哼,只怕還未必成呢。”
卓長卿怔怔的望著她們紅色身影漸漸消失在初秋翠綠的林野裡,暗中長嘆一聲,只覺自己一生之中,遭遇之奇,莫過於方才這醜人溫加玉所打賭之事了,他雖是聰明絕頂之人,卻也萬萬料想不到自己這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惜以自家性命未賭之事,竟是要讓自己來娶她的徒弟。
他不敢想象此事日後將要發展到何種地步,因為此事根本就令人無法思議,站在初秋仍然酷熱的陽光裡,他呆呆地愕了半響,突叉想道:“昨夜快刀會眾的慘死,不知究竟是誰幹的,難道溫瑾聽了黃山始信峰下鐵船頭裡異獸星蜍的那一段故事,也想將天下武林豪士都誘到這天目山下來,然後也學那星蜍的樣子,將他們一個個殺死嗎?”
想到這裡,他全身不禁為之泛起一陣寒意,眼前似乎又泛起十年之前,始信峰下,那些蛇蟲猛獸,爭先恐後的奔向鐵船頭去的情景,不禁長嘆一聲,忖道:“那些蟲獸何嘗不知道自己此去實是送死,但卻仍然無法抗拒那星蜍散發出的香氣,明知送死,還是照去不誤,而此刻這些不遠千里跋涉而來的武林豪士,又何嘗能抗拒那溫瑾天目山中設下的種種誘惑呢?只怕他們也和那些無知蟲獸一樣,明知如此,也要去試上一試了。”
他心念數轉,越想越覺得這天目山中的武林盛會,實是一個極大的陷阱,當下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自己既然知道此事,就得將這場武林浩劫消於無形,只是自己該如何去做呢?卻仍然茫然無頭緒。
此刻在他身後的林木之中突然緩緩踱出一個玄服高冠的長髯老者來,腳下穿著雖是厚達三寸的厚底官靴,但行走之間,卻仍是漫無聲息,而且他出現得又是那麼突然,生像是樹木的精靈,突然由地底湧現,又似乎是許久以前,他便已在那樹林之中,只是直到此刻,他方自現出身形來。
他緩緩走到那俯首沉思著的卓長卿身側,突然朗笑一聲,道:“兄臺雙眉深皺,面帶憂色,難道心中有著什麼憂愁之事?”
卓長卿驀地一驚,抬目而望,只見自己身側赫然多了一個長身玉立、丰神衝夷的長髯老者,正自含笑望著自己。
陽光耀目,將這老者頷下長髯,映得漆黑光亮,也映得他那隱含笑意雙眼,神光宛如利剪,一眼望去,卓長卿但覺此人年紀雖似已近古稀,但神采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