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捱了打了,倒也沒有偏著誰護著誰……”
“上次是玉鳳,這次輪到你了……”阿離心裡不是滋味,轉頭對念北道:“二弟回去吧,一會等雪下大了更難走,摔一跤不是鬧著玩的”
念北見阿離的丫頭來了,總算心裡安穩了好些,當下笑道:“好那我先回去,六姐明兒見”
金環忙將隨身帶來的油紙傘雙手捧著遞了一把給念北,臉上的紅雲還沒消散,垂著頭細聲道:“二爺不嫌棄就打這傘走吧,雪大了,路又滑,千萬當心。”
念北隨手接了,漫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金環待念北走遠了,這才收回目光,對阿離道:“今兒廚房裡索性都沒安排姑娘的晚飯。不過我跟玉鳳的飯菜都原封不動地放在那裡,等會姑娘回去湊和著吃一口吧……”
“不用,今兒我開葷”,阿離笑著指了指供桌上的油紙包:“二弟給我送來了這個。”
金環忙湊上去看了看,由衷地讚道:“二爺倒是位好心腸的爺”
玉鳳垮著臉,嘟噥道:“做丫頭的倒還有口飯吃,正經的主子小姐倒罰了晚飯,這叫什麼事啊老爺也不心疼?也不管?”
老爺……
阿離眼前浮現出曾雪槐那雙深邃而略帶異樣目光的眼睛。那目光很複雜,阿離看不懂。似乎也不是全無一絲憐惜之意,只是被更多的厭惡壓了下去,變成一種很矛盾的疏離。但至少,十年未曾謀面的親生女兒第一天與父親見面,他一句噓寒問暖沒有,反倒讓女兒去冰冷的祠堂裡罰跪,這已經足夠說明他對自己的態度了吧……
阿離心裡有些涼,便懶得吭聲,只在蒲團上坐了,一手托腮,望著那昏黃的燭光怔怔地出起神來。
玉鳳忽然湊到阿離跟前,唇邊含著笑,鬼鬼祟祟地低聲道:“姑娘還真準備在這冰窖裡待到子時呀?那豈不是傻了?這天寒地凍地反正也沒人守在這兒,咱們就算這會就溜回去了又有誰知道?太太想來早就歇下了,不如……”
未待說完,金環就在她臉上擰了一把,啐道:“別人都是傻子,就你聰明還嫌姑娘不夠倒黴啊?閉上嘴老實坐著你的吧。”
阿離只笑了笑,並不言語,依舊望著供桌上的燭火出神。玉鳳便不敢再說話,只嘟噥了一句“我就隨便說說嘛……”
主僕三人一時無語,沉默地席地坐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遙遙地傳來三聲梆子響。玉鳳從睡意朦朧中驚跳起來,笑道:“好了好了,可算熬到時候了”連忙扶著阿離站起來,將她身上的大襖緊了一緊。
金環將念北留下來的蠟燭就著供桌上的殘燭點著了,一手攏著那搖搖的火光,當先一步走在前面,關切地道了一句“姑娘小心腳底下”。阿離點了點頭,主僕三個迎著撲面而來的風雪,前後相跟著走出了祠堂。
已交了子時,整個曾府萬籟俱寂。此時雪勢已大,鵝毛般的雪片漫天飛舞著,周遭已是白茫茫一片。
兩個丫頭緊緊護持著阿離,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蜿蜒小徑上。那微弱的燭火不多時便被朔風吹滅,此時風雪悽迷,幾乎看不清去路。
穿過曾府西角門,要經過一個長長的夾道,才是往西偏院這邊的路。此時,主僕三個已停在了夾道門口。
夾道的門赫然已落了鎖。
阿離的心沉了沉,難道沒人知會上夜的婆子給她們留門麼?
金環當先一步上前,用力搖晃著那扇落了鎖的大門,高聲喊道:“蔣媽媽開門哪,六姑娘要進去”
如此喊了三遍,無人應答。三個人面面相覷,同時變了臉色。
她們被“遺忘”在祠堂裡了是有意“遺忘”的吧?難道她們要原路返回,在這能凍死人的大雪之夜在冰窖一般的祠堂裡過上****嗎?這漫漫長夜,還不把人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