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聖上下一個斥責的口諭,這……”
葛氏不待她說完,便附耳低笑道:“如今有你們延哥兒這五千兩銀子的忠心在這裡,幾萬銀子的虧空又算得了什麼?只怕就此一筆勾銷了也未可知。行了行了,你跟我之間,還弄這些個彎彎繞作什麼,家家不都是那麼回事?”
李夫人被她幾句話說得無言以對,掩口低笑道:“哎約,我們哪裡有總督夫人那樣的精明幹練?我們不過是一家子蠢人罷咧”
兩人低言淺笑了幾句,葛氏已將銀票清點登記清楚了,這才又揚聲向李延笑道:“延哥兒捐了這麼一大筆銀子,我這個地主理應親自敬一杯酒,替前方將士表達一下敬謝之意才是,豈有讓你在外面凍著之理?雖然內幃有避諱,但今天事出有因,就破一回例又有何妨?”
說著,便命桔香:“快替三少爺篩一盅熱酒來”
李延見如此說,也就不再推諉,整一整衣冠,和品南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一進門,兩人便恭恭敬敬地先向在座的女眷們雙臂虛抱,行了一個揖禮。
夫人們皆含笑坐著點了點頭,姑娘們則都站了起來,側身還了一福禮。
葛氏親自遞了一盅酒給李延,李延忙伸手接了,一飲而盡。
放上酒盅,見阿離已拎著那彈墨綾子小包袱站在了面前。
“多謝李……三公子慷慨解囊,”阿離低著頭輕聲道,臉上微微綻出兩朵紅雲,緩緩將那包袱遞了過去,聲音更輕如蚊蚋:“東西做得不好,三公子湊和著……”
那個“穿”字無論如何沒能說出口,臉上更紅了。雖然才十一歲的年紀,卻也已初識羞澀滋味。
“也多謝六姑娘。六姑娘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真是聰慧呢,讓人折服”,李延大大方方地雙手接過包袱,溫和地看著阿離,含笑嘆了口氣,道:“我家裡也有幾個姐妹,怎麼就沒一個象六姑娘這樣心靈手巧又有機變的呢?都又嬌氣又傻呼呼的,繡一朵花也會扎破了手指頭,哈哈。”
他語速和緩,態度親切,聲音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也許不過是一句隨口的場面話,也許他本身就擅於哄人開心,但這些話聽到耳朵裡,只怕所有的小姑娘們心中都會有說不出的熨貼。
還有他那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阿離臉上一陣陣發燒,莫名就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連一句表示謙遜的話都沒說出來,在那裡迸了片刻,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向李延福了一福,便悄沒聲地退到了一旁。
她悄悄地走到嫻娘旁邊坐下,長長地吁了口氣,整個人這才放鬆了下來。
丫頭們早在一旁為李延和品南單設了一張矮几,他二人盤膝坐下,逍遙自在地自斟自飲,談笑風生。
阿離不由自主向他們那邊偷眼望去,有時恰好與李延目光相對,李延便會將手中的酒杯遙遙向她一舉,臉上燦爛而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
阿離就會連忙低下頭,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彷彿幹了什麼壞事被人當場抓住了一般。如此三兩次後,她再也不敢往那邊瞧了。
宴會持續了一個時辰以後,酒菜已撤,重新換上清茶果品,夫人們聚在一處熱絡地品茗聊天;姑娘們坐不住,便紛紛起身溜了出去。那幾位夫人也有帶了女兒來赴宴的,都是十一二三歲天真爛漫的年紀,很快便和曾府幾位姑娘混熟了,此時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喁喁細語,或閒看冬色,或憑欄賞梅,各自消遣去了。
金環和玉鳳也陪著阿離走出聽雪閣,順著蜿蜒小徑一路踱去,眼瞅著梅林已近在眼前,鼻間縈繞著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曠神怡。
“姑娘今天真是大大地露臉了”金環的開心全寫在臉上,由衷地笑道:“一會銀子送到老爺那裡,老爺還不知會怎樣誇獎姑娘呢,肯定會給姑娘大大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