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馬縱然是一匹頗健碩的好馬,但憑它一匹馬,要拉著一堆食糧物資,還要帶著三個人,翻山越嶺地趕路,也終於疲軟了許多。
玄照為大黑馬貼上甲馬符咒,也只是稍微提升了大黑馬的速度而已。
為防這匹馬累死在半路,
茅山三位師兄弟商量了一番。
於是,
今時由玄清與大黑馬共同拉車。
玄清挽著一條繩索,搭在肩上,沿著崎嶇山道拔步向前。
他手臂挽著的那道粗如兒臂的繩索,連著馬車的車頭,蘇午與玄照坐在馬車邊沿,玄照抱著一隻臘狗腿一邊啃,一邊笑眯眯地為大師兄加油打氣:「師兄,走快些!」
玄清拉著繩索,腳步奔得飛快。
其旁邊的大黑馬明顯鬆快了許多,現下完全就是由玄清在提供拉拽馬車的力量。
大黑馬尚且需要蘇午一天三頓甚至五頓地供給它精飼料,它才能提供一定的運力,而玄清卻不需要這些,他不吃不喝,亦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運力。
蘇午與玄照身後的車簾被掀了起來,
光頭、一身斑駁金銅之色,宛若廟裡走出來的金身泥胎的「玄玦」抱著一塊長條形的木板,那木板上寫著一個個字跡。
「墓主人:茅山道士玄玦。」
「生於萬曆三十一年八月十二日。」
「卒於崇禎十一年元月二日。」
這卻是玄玦為自己雕刻的一塊墓碑。
墓碑上清楚地記載了他的生卒年。
其「卒」年月日正是師弟玄照將他從活菩薩洞中帶出來的那一日。
按著墓碑上的記載,玄玦今時早已死去,當下坐在馬車裡的,只是一個名為玄玦的行屍走肉而已。
他在木板上刻完最後一道比劃,將木板打橫抱著,向背朝著他的蘇午開口說道:「小子,待我徹底沒氣了以後,把這塊墓碑插在我的墳頭上。」
蘇午扭頭看了看玄玦抱著的那塊墓碑,他點了點頭。
玄玦笑了笑,接著說道:「魔身種道大法修行之關鍵,其一在於「符咒法體」,其二為「身僵而心不僵」,「血如汞漿意如丹火」。
「符籙法體」是此法修行的根本,
身僵而心不僵,血如汞漿意如丹火,是此法能否修行成功的關鍵。」
——這玄玦,竟是當場向蘇午傳授起了「魔身種道大法」的修行要點。
更關鍵的是,不論是玄清,還是玄照,此時都未阻止他講述。
他們這一路上,互相之間已然達成了某個約定。
傳授蘇午「魔身種道大法」,就在他們約定的內容之中。
蘇午豎耳傾聽玄玦的講述。
玄玦看他聽得認真,講得也就更有勁:「之所以說無「符咒法體」不得修行魔身種道大法,皆因修行此法以後,自身將會逐漸由生轉死。
人死而魂消,此天地至理,無可更改。
縱然道家弟子、旁門左道有法子可以在身死以後,魂魄暫時在世間留存,但亦無有人的魂魄能在世間長久留存一個月以上。
數年乃至數十年,那就更加罕見。
我還從未見過有這樣的現象。」
「我也未曾見過。」玄照附和著點點頭。
玄玦瞥了玄照一眼。
他剛甦醒時,叫著嚷著與自己的師弟不共戴天,此下卻也完全平息了下去,顯然,師門覆滅這種危難在前,個人被剃成光頭、塑成金身這種事情,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
如此,與師弟自然也就談不上有甚麼不共戴天的大仇了。
蘇午未有跟著附和。
——其實他是見過魂魄常存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