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阿黛爾已經也得知在整個中毒事件裡,凱麗夫人的丈夫扮演的角色——他收下了一座葡萄莊,讓一名沉默的婦人成為夏宮廚房的新成員。放在平時,這只是件無傷大雅的事……
但那位新廚娘挑出了那批醋栗。
凱麗夫人的丈夫,布萊,他並非有意毒害女王,然而他確實為女王帶來了死亡的威脅。
火槍手帶走了他。
他被拖走時,哭著朝她喊……「凱麗!看在我愛你的份上!我為你做了那麼多!求求你……讓陛下寬恕我吧,她會聽你的……」凱麗夫人站在走廊裡看著他被帶走,感覺不到肩膀上的疼痛。
凱麗夫人握住女王伸出來的手,發現女王的手又冷又冰,微微顫抖。
「讓他得到他應受的吧,陛下。」
凱麗夫人說,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奪眶而出,然而她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
布萊不可能活下來。
女王和道爾頓以「叛國罪」逮捕雅格大使和一系列舊神教徒,他們的同黨會抓住所有機會來報復女王。如果女王執意要饒恕布萊,那麼又以什麼理由處死其他人?如果女王在布萊的死刑書上簽字,那麼她們之間又該如何?
這是一把刀,同時刺向她和女王。
如果這是敵人想要的,那麼凱麗夫人就要折斷這把刀,將它丟進火裡。
「我很抱歉,凱麗。」阿黛爾反過來緊緊握住凱麗夫人的手,「我很抱歉……我知道那是顛茄,我知道的……」
她感到愧疚。
因為再來一次,哪怕她知道這件事將牽涉凱麗的丈夫,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抓住這次機會。她該隱瞞下真相,讓凱麗夫人以為她是偶然中毒的,但是……但是她不願意、也不能這麼做。
話出口,阿黛爾等待凱麗夫人的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去這最後一位家人……是的,凱麗於她,早不是侍女,而是不可分割的家人。
「以後別再這麼做了。」
凱麗夫人緊緊地抱住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唯恐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了。
「如果……如果您真的再也醒不過來,那該怎麼辦呢?」
阿黛爾感覺到一陣輕鬆,她知道自己沒有失去最後一位家人。她回抱住凱麗夫人,她生命裡扮演了第二位母親角色的人。
「可是……」她說,「凱麗,除了這條命可以一賭,我還有什麼呢?」
凱麗夫人泫然欲泣。
「我們犯錯,我們思考,我們在善與惡之間折磨。」
阿黛爾輕輕念起她母親死前最後一句話。
黎明前的黑夜又冷又長,蠟燭的火苗在女王眼睛裡燃燒、跳躍,凝成無數影子——那些過往所有柔弱的、堅硬的、手無寸鐵的、無堅不摧的女人。
…………………
羅德里大主教匆匆地穿過迴廊。
他知道神殿騎士團正在策劃針對女王的陰謀,但他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真的謀殺女王。當女王渡過危險的訊息傳來,大主教鬆了口氣——為羅蘭,為舊神教派,也為……他自己。
女王沒有死,那麼事情就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混亂不會進一步擴大。
他這麼想的時候,女王行動了。
顛茄沒有要了女王的命,卻反過頭來將舊神教派推上險惡的懸崖。
通敵叛國,是一個比起異端更不可饒恕的罪名。與雅格大使有聯絡的一系列舊神教徒皆遭逮捕,羅蘭與雅格的仇恨由來已久,訊息傳開之後,舊神派被痛斥為「叛徒」為人所不恥,威望一落千丈。
魯特帝國聽聞阿瑟親王險遭暗殺之後,勃然大怒,一面對雅格宣戰,一面對羅蘭王室施加壓力,逼迫羅蘭廢除舊神教派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