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魯特的官員們氣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局勢已經發生了變化。
去年羅蘭女王與魯特皇帝結盟的時候,內外交困,女王權力衰微,需要倚仗魯特帝國的支援穩固統治。談判時,魯特帝國自然佔據上風。但從八月神跡起,事態便開始急劇轉變,困擾羅蘭多年的宗教問題在八月神跡中得到肅清,兩部重要條例與海盜的加入,令帝國的海軍起死回生,玫瑰之夜與海軍改革標誌著女王收回權力政策的成功。
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教皇國也隱隱表露出了與羅蘭女王交好的態度。
許多魯特貴族不得不正視一個事實:他們絕無可能透過聯姻,將羅蘭併入魯特帝國。
魯特帝國面對是一位打破他們對「女人」全部慣有認知的女王。她豈止不軟弱不任人操控,簡直稱得上心狠手辣,雷厲風行。
道爾頓靠在灰色調的石牆上,外套隨意地搭在肩膀上。
他眺望著不遠處正在進行繁忙準備工作的宮廷侍從們,手中無意識地拆卸著自己的輪燧槍,拆開,裝好,又拆開……如此重複不斷。
「老大。」
副官小心地瞥了一眼道爾頓手中被他反覆摩挲的槍。
他們的老大以往也經常有事沒事就將槍掏出來擺弄,像對待情人一樣對待自己的配槍。但和往常截然不同,道爾頓今天拆卸槍枝的動作格外兇狠。副官有幾次看到他眺望向遠處魯特帝國隊伍即將到來的方向,目光陰冷得可怕,手指還下意識地扣在了扳機上。
「談判結束了?」
道爾頓面無表情地將槍上膛。
「是的。」副官斟酌者措辭,靜立避開某些關鍵而又敏感的字眼,「最後決定女王陛下與奧爾西斯同時進城,在同一時間抵達城中的克什米亞大教堂,在那裡簽訂羅蘭和魯特接下來的軍事同盟條約。」
他開始後悔,被那些小兔崽子們誆騙開給頂頭上司匯報事務。
「克什米亞大教堂,」道爾頓摩挲著扳機,語調裡隱約透著森寒,「聽說是個受祝福的地方。他們要在那裡完成訂婚儀式?」
副官不敢回答了。
道爾頓的視野裡印出在風中展開的旗幟。
羅蘭女王與魯特皇帝的會面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一場需要竭盡全力的政治表演與皇家戲劇。於是錦緞華蓋,綉有十字劍與玫瑰王室徽章的旗幟漫捲成海,所見皆是喧譁,所見皆是歡歌。道爾頓能夠看見橫幅上繡有羅蘭家族的「榮耀至上」和女王個人箴言「此處之外,再無一物」。
「我記得你有過一個戀人。」
漫長的沉默後,道爾頓忽然說道。
副官有些驚訝於道爾頓居然記得這些小事。
追隨道爾頓的火槍手大多和他一樣,出身卑賤。最開始,道爾頓只有不到十個人的隊伍,他們最狼狽的時候曾在秋季綿綿的陰雨裡,一動不動地趴在泥濘中,等待著改變命運的伏擊目標到來。那時候,為了防止因為天寒昏睡過去,一群人胡天海地地亂侃。
道爾頓是那個趴在泥沼裡,仍然將槍端得沉穩筆直的人,也是唯一沒有參加談話的人。
久而久之,他們在崇拜他的同時,總也有股非同尋常的敬畏,總覺得像老大這種冷酷而又果決的人,註定未來是要出人頭地,成為了不得的大人物。
副官覺得有些唏噓。
不是都說只有心如磐石,無情無愛的人才能成為傳奇嗎?
可心如磐石的人如今也有了他想要留住的玫瑰,而他喜歡的玫瑰才是真正地心如鐵石。
「很久以前的事了,」副官有些想折點什麼東西咬在嘴裡,當兵之前他是個花匠,一些習慣保留到了現在,「她叫艾蒂尼絲·沃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