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開啟所有囚籠的鑰匙。
意識到這點後,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戰慄壓倒了穆薩將軍,讓他幾乎從馬背上一頭栽下,幾乎要不顧一切地奪路而逃。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頭髮如金子般燦爛的阿瑟親王轉頭,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我聽見第二個活物說:『你來!』就另有一匹馬出來,是紅的。有權柄給了那騎馬的,可以從地上奪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殺,又有一把大刀賜給他。[1]」他渾身僵硬,眼睜睜看著阿瑟親王不緊不慢地縱馬到身邊,以極富音韻美感的語調念出一段話。
「這是我們經文裡的一段,說的是末日到時,神會讓握著權柄的紅馬騎士給人類帶來戰爭。」阿瑟親王耐心地解釋,然後看著縱馬賓士的軍隊問,「你不覺得很像嗎?」
穆薩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驚駭地意識到,對阿瑟親王而言凡人只是他手中的玩具。
他若加冕,王冠一定名為「罪惡」。
………………
哪怕深深地意識到阿瑟親王的瘋子本質,但穆薩將軍依舊無法猜到他會想做什麼。
找到阿瑟親王的時候,他正在約諾比亞山頂。
他們駐紮軍隊的地方,位於聖城的東面,日落的時候站在城外一座山丘頂部,能夠將聖城的絕大部分覽於眼底。
阿瑟親王在這裡支起了一個油畫架。
穆薩將軍到的時候,他正在塗塗抹抹。他的金髮長了一些,他把它們隨意地紮在腦後,這讓他看起來越發秀美,再加上帶有精緻蕾絲花邊的潔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彷彿就只是個富裕尊貴,熱愛繪畫的文弱大學生。
「殿下。」
穆薩將軍深深地低下頭,態度與其說恭敬倒不如畏懼。
「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效勞的?」
阿瑟似乎心情很好,語氣格外親和,「我們在圍城上浪費太多時間了,這麼消耗小夥子們的熱情可不是好事。」
穆薩將軍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瞥見他蘸著鮮紅的色彩,在畫布上落下一筆。一股寒意掠過,穆薩將軍立刻收回目光。
「您的意思是……?」他試探地問。
「我想,」阿瑟親王高興地說,「我們是時候進攻了。」
穆薩吃了一驚,雖然他們將征伐聖城作為口號,但它的象徵意義大過實際意義——換句話說,西烏勒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攻打聖城。
聖城自從蒙受過被劫掠的奇恥大辱之後,歷代教皇不論怎麼無能,都將加固聖城的軍事防禦力量當成必做的功課。而且,這一路過來,雖然有阿瑟的存在,使他們近乎無往不利,但耗費的時間同樣不少。戰爭從春末開始,如今已經接近冬天,最適合打仗的季節已經過去。他們只不過是希望透過圍城,給城中的教會施加壓力,迫使他們繳納贖金做出讓步。
「他們的援軍應該也快到了。」
穆薩將軍提出更直接的理由。
「不,」阿瑟親王將暗紅在畫布上鋪開,「不會有援軍。」
穆薩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篤定,卻知道這個瘋子並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令。他張了張口,沒勇氣繼續反駁,沉默地去做攻城的準備。
阿瑟親王在畫布上落下最後一筆,抬起頭。
對穆薩下達攻城的命令只是隨性而起,他來這裡,純粹只為了看個日落。
他選擇的地方和時間都堪稱完美。
黃昏的天空瑰麗而又血腥,一片神秘的紫色自東像西鋪展,接著是一段顏色轉暗的猩紅,越向下越深,最後濃烈成黑色與地平線融為一體。在正中間,緩緩下落的太陽呈現出橘紅色,光芒向四周放射投出,向上把大團大團的雲點燃,向下讓天下信徒的聖城沉沒在血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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