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事,給人傳到陳信伯的耳中,沒過兩天就給陳信伯踢到江寧刑部來擔任提牢廳主事。名義上江寧刑部提牢廳主事要比翰林院檢討高出半品,但是一冷一熱,天差地別,趙舒翰一家五口帶一個丫鬟一個老僕在江寧城中就靠他每年六十石的正俸過活,甚是艱難,公服裡面穿著內襖都露出磨破的袖邊。
林縛也明白趙舒翰請喝酒的意圖,誰坐了四年的冷板凳都沒有磨掉些傲氣。趙舒翰得罪當朝輔相大臣陳信伯給貶出京城,說到底他也是沒有什麼聲望的小蝦米,就算陳信任給楚黨扳倒踢出燕京,中樞也沒有誰會記起他這條小魚來,但是他一旦搭上顧悟塵這條線情勢就可能完全改觀。
看趙舒翰窮困潦倒,林縛自然不能讓他破費請酒,便藉口說他來做東請教趙舒翰司獄之事。
刑部提牢廳是兩京主管天下牢獄的主管衙門,只是江寧刑部完全沒有實權罷了,林縛心想趙舒翰在江寧刑部空耗了四年,說不定業務能力還有些。
林縛請趙舒翰本是無心之舉,心想著即使不能幫他在顧悟塵面前通容,也不想寒了他的心。在醉仙樓喝酒時頗為隨意,聽趙舒翰說他這四年來在江寧無所事事,對提牢之事記錄文稿甚多,林縛午後也無其他事情,便備了禮物到趙宅造訪。
在趙宅看到趙舒翰四年來手寫數百頁文稿從囚糧、條例、章程以及雜事等諸多方面事無粗細的將當世提牢之事說了個清楚、通徹,林縛才知道眼前這個刻意想透過自己去巴結顧悟塵的細眼瘦臉文士實實在在的有著一肚子的學問跟才情。
第三十四章 人生難逢一知己
林縛相中江島大牢司獄一職後,花了些精力去研究本朝獄務。
除了朝廷頒佈的律令之外,相關方面的論著極為罕見,刊行於世的只有幾本文人入獄所寫的筆記,記述也多是從獄卒嘴裡聽來的幾樁獄司軼聞,根本就沒有系體性介紹獄務的論著。當然了,這個年代,不要說基礎理論方面的內容了,對其他行業的專業性、系統性論著都極為罕見。
軍事方面,除了開國名將蘇晉元在兩百多年寫了一本《武學七經注》之外,兩百年來就沒有更高水平的論著出來,就好像大越朝開國兩百多年來軍事技術、作戰理論就沒有過進步。農政、水務、船政、鐵工、織訪等諸多方面的專業論著都是很罕見,即使有,也都是些有著上百年甚至幾百年歷史的古典名著了,近百年的各類技術展成就要麼口口相傳,要麼就作為師門秘籍私相傳授,外人是絕對窺不到門徑的。
林縛萬萬沒有想到四年前因為一件細微之事得罪權相陳信伯給一腳踢到江寧刑部冷衙門的趙舒翰利用四年坐冷板凳的時間寫下這部煌煌數百頁紙的獄務專著。
“書稿可對林兄有益?”趙舒翰說道。
“哦……”林縛回過神來,一時走神都忘了要跟趙舒翰說什麼。
趙舒翰看著這位新近在江寧城裡名聲雀起的新貴,雖說只是為鄉試排名末等的舉子,但是他在城裡掀起的熱議,堪比秋季時的江寧名流人物、江東鄉試解元陳明轍了。
如今陳明轍回鄉閉關讀書為明年的春闈準備,這位受楚黨新貴顧悟塵欣賞的舉子卻絲毫不戀進士功名,投入顧悟塵門下後,一心要在江寧求個一官半職,還積極籌備著要經營商號。
雖說趙舒翰許多清流同僚都相當鄙視的說林縛只是個投機取巧、貪利圖財的僥倖之徒,初歷仕途就遭到悶頭打擊的趙舒翰比之四年前要務實許多,甚至也無師自通些鑽營之術。趙舒翰不會去細究林縛的人品,也不會自恃二甲第四的顯赫進士功名看林縛不起,更多的是希望能透過林縛投到顧悟塵的門下。
至於士子恥於求財的風氣,四年來江寧城中生活清貧的趙舒翰也是輕蔑一笑,他那些同僚為勒索一二百個銅子都費勁心機、用盡手段,隨意逮